铁摩勒道:“哦,原来你是怕我自不量力,灯蛾扑火,自投罗网么?”王燕羽道:“有一个人,不知你可识得,他就是在三十年前,与我师公展飞龙齐名的火魔头——七步追魂手羊牧劳!”
此言一出,只见铁摩勒的面色陡然大变,双眼就似要喷出火来,怒声问道:“羊牧劳?这魔头居然还活在人世么?”
王燕羽也吃了一惊,说道:“敢情你是他的仇家?怪不得他屡次向我父亲打听你。”铁摩勒定了定神,连忙问道:“这魔头现在哪儿?”
王燕羽道:“他就在安禄山的身边,安禄山已礼聘他为大内总管了。前日他还和我父亲说起你。”铁摩勒道:“哦,他说什么?
是否想要我的性命?”
王燕羽道:“听他的口气,他当真是要取你性命。他说,他说……哎,总之没有好话,你可真得当心。他已经知道你离开唐王了,他也正在猜度你会到长安来呢。”原来前两日当羊牧劳与王伯通谈及铁摩勒时,正巧王燕羽也在旁边,当王伯通说到大破飞虎山的往事,羊牧劳就拍案叫道:“可惜,可惜,你杀了窦家五虎,怎的斩草却不除根,让铁昆仑那小杂种走了?”王伯通道:“当时是为了卖空空儿的面子,后悔也来不及了。这小子已跟磨镜老人学了一身武艺,事事与我作对呢!”羊牧劳道:“王见不必烦忧,这小子我也容他不得。听说他已给唐王驱逐,我怀疑这是苦肉之计。”王伯通道:“苦肉之计?难道他敢来投降咱们的皇上?”羊牧劳道:“或者不敢假意投降,但可能混人长安,图谋行刺。”王伯通道:“我的手下许多人认得他,我叫他们留心侦察便是。只是若然查到了他的行踪,还得我兄亲自出手才成。”王燕羽因为怕提起飞虎山的往事,又怕铁摩勒对她的父亲仇恨更深,故此没有详细描述他们的对话。
王燕羽正是为了怕铁摩勒去行刺安禄山,会碰上羊牧劳,这才不避嫌疑,来报消息,并劝铁摩勒离开长安的。
哪知铁摩勒听了,却是勃然大怒,拍案便骂道:“好呀,他想要我的性命,我也正想要他的性命呢!”
你道铁摩勒为何如此发怒,原来这羊牧劳乃是他的杀父仇人。
二十五年前,铁昆仑还在做燕山王的时候,有一天,他的山寨里来了一个客人,这客人便是羊牧劳。他和铁昆仑虽然相知不深,但因彼此都仰慕对方的武功,故此羊牧劳到来,铁昆仑当晚就盛筵招待。
酒至半酣,这两位武学大师不免谈论起武功来,羊牧劳道:“铁兄,你的外家功夫登峰造极,在掌力上可曾遇到过对手么?”
铁昆仑道:“老兄号称七步追魂手,在老兄面前,我就相形见细了。”言下之意,论到掌力,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羊收劳哈哈大笑,说道:“铁兄过誉了,咱们一个是外家掌力,一个是内家掌力,只怕难分高下呢。”铁昆仑自认不如,羊牧劳却只说是“难分高下”,语气显然是比铁昆仑高做得多。
铁昆仑自认不如,这不过是谦逊之词,当时有了几分酒意,便邀羊收劳比试。哪知羊牧劳正是有心前来,要挑动他比试的。
这“比试”二字,先由铁昆仑口中说出,正合他的心意,但他还故意作态,皱着眉头说道:“咱们所学不同,原应彼此切磋,但我却有一点顾虑。铁兄,你的外家掌力至猛至刚,小弟的内家掌力,亦有几十年火候,非敢自夸,至今也还未碰过对手,倘若有所误伤,伤的是小弟,也还罢了,伤及老兄那却如何是好?”铁昆仑酒意已浓,听了这话,更不舒服,立即哈哈大笑道:“老兄尽可不用顾虑,久仰老兄七步追魂,小弟还真想试试呢。莫说误伤,即是当真给你追了魂去,我也决不怪你。”
当下两人就在筵前比试,山寨的大小头目,环立四周,屏息而观。但见铁昆仑叱咤风生,每发一掌,屋瓦随落,墙壁也似乎震动起来;羊牧劳却是气定神闲,身随掌转,每发一掌,必定移动一步,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式式不同,招招变换,掌力发出,毫无风声,但站得稍近的人,却都感到有一股潜力迫来,不由自主的要向后退。座中的行家可以看得出来,论功力两人都已登峰造极,但羊牧劳以灵活的步法消解对方的力道,却有点取巧,因之也似乎稍稍占了一点便宜。
双方拼到了第七掌,羊牧劳一个转身,反手拍出,双掌忽地胶住,但见两人都是汗如雨下,过了半晌,铁昆仑笑道:“小弟侥幸未给追魂,咱们可以罢手了吧?”羊牧劳道:“老兄接了我的七步七掌,彼此都未受伤,是不必再强分胜负了。”
旁观的头目松了口气,都觉得这样收场,双方都有面子。哪料就在双方收掌这一瞬间,忽听得铁昆仑大叫一声,跃出了一丈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