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 / 2)

黑天半夜的,死了快一年的郑大贵,突然又跑回来敲门,让这亏心事做多了的两口子,怎么不被吓得够呛。

“大哥,大嫂,是我,大贵啊。”

这声音虽是隔着门板传过来,可李氏和郑大富这次却是听得真真切切,与过去每日听到的绝对是毫无差别。

李氏到底比郑大富的胆子大了一点儿,她掐着郑大富的胳膊,将信将疑的问道:“你……你真大贵?你不是……不是死了么?”

此刻的李氏,脑子里居然还有功夫冒出了一个怪异的念头,她倒巴不得这个郑大贵是鬼,想要是郑大贵的真人回来了,那她不就赔大发了。

可巧的是天不遂小人愿,门外站着的还真就是鼻子里喘着热气,脚下有一片黑影的活人郑大贵。

又隔着门板你问我答的,李氏和郑大贵说了几句话,最后肯定了这真的是郑大贵回来了,郑大富的心里稍有动容,壮着胆子的给开了门。

只是当月亮也跟着门开的响动,从黑云里冒出来的时候,郑大富第一眼就看到了郑大贵的脸上,当即他就是“嗷”的一嗓子,翻着白眼的向后躺倒。

李氏慌忙的伸胳膊接郑大富,那自然是白费力气,眨眼的功夫就连带着她也让郑大富给压躺在了地上,疼得李氏“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再看郑大贵,却是对李氏和郑大富的这番动静熟若无睹,他后脚刚一迈进门槛,赶紧就回身关上大门又插上门栓,那架势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被狼撵了呢。

李氏借着月光一看郑大贵这两下利落的动作,心说这也真是个活人没跑了,想现在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刚准备开口叫郑大贵快点儿过来搭把手,就见郑大贵在她的眼前,一溜烟的跑了。

再听着郑大贵跑回了他那屋,“咣”的一下把门也给关上了,李氏脑袋发懵了一会儿后,随即又是心头火起。她推了几下郑大富见没有反应,最后气得照着郑大富的肉脸上就狠狠地扇了下去。

片刻后,李氏扇得手心手背都发疼了,才见郑大富长出一口气的缓缓转醒。

郑大富迷迷瞪瞪的,特希望刚才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可是看着那边,之前死气沉沉的屋子里透出的微弱光亮,还有窗纸上映的一个大黑人影,他不禁喃喃自语道:“这事儿不对啊……”

忽然一阵凉风吹得李氏和郑大富连连打哆嗦,两个人赶紧互相搀扶着爬起来,快速的跑回了屋中,之后就裹着被子,大睁着眼睛盼天亮。

这一夜有人睡得踏实,有人也是和郑大富两口子一样,睡梦中就被惊醒了,惹得他们一大早的,见面就开始抱怨。

“哎,你们昨晚听见没有?那是谁鬼叫呢?”

“那还听不见?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货,可把我们一家子给吓得不轻。”

“我听着像是马老三吧?准是又喝多了,回来一路撒酒疯呢。”

“我听着也像是他,他也就这点儿能耐了。”

“哎,哎。”有人忽然压低了声音,示意身旁的人都围过来,几颗脑袋聚到一个堆儿,就听这人又说道:“你们听见他嚷嚷什么没有?是不是说诈尸……”

话音被一阵清脆有力的铃铛声打断,刚被带动的情绪紧张兮兮的人们,立时都惊了一下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在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这些人的心里不禁都有些发毛,想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诈过尸的么。

“文晟,你说他们怎么了?”看着那几个村民一见他们过来,呼啦一下全跑了,让秋溪觉得十分的莫名其妙。

“别管他们。”戚文晟语气厌烦,想起他刚来到这里的那几天,有的村民见了他也是这副模样,不知道他们这是又抽什么风呢。

“嗯。”秋溪点了下头,忽略了心中刚刚涌上来的那股奇怪的不安,与戚文晟牵着小毛驴继续往前走,今天早上家里的事情不多,他想把戚文晟送到村口再回去。

两个人路过田地旁,这时候已经进入了秋收时节,大片的麦田里呈现着耀眼的金黄色,秋风一起,麦浪滚滚,成熟的气息扑面而来。

戚文晟上辈子在城市里长大,从来没有身临其境的,感受到过如此喜人的丰收景象。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爱上了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村落,还有这样生活。

随手抚过一排颗粒饱满的麦穗儿,戚文晟的心里就犹如这些麦穗儿一样的鼓鼓涨涨,他所有美好的感觉都是因为心里装着身边的这个人。

“秋溪。”戚文晟拉上秋溪的手,停下脚步对他说道:“再有两天房子就能盖好了,到时候让我娘选个近点儿的好日子,咱们就成亲吧,好不好?”

注视着秋溪的双眼,戚文晟一句话说得喉咙口都是热热的,希望秋溪能接受他这个简单又极为真挚的求婚。

虽然早就知道戚文晟盖房子是为了什么,但此时又听到戚文晟亲口对他说的要成亲,秋溪倏然眼眶一热,弯起嘴角,欣喜的说了一声“好”。

“答应了可不能反悔啊。”戚文晟也是心中激动,托起秋溪的手,在他的手掌心里重重的印下一吻。

怎么会反悔呢?秋溪想自己要什么没什么,他又这么喜欢戚文晟,他才不会反悔呢。

天特别蓝,云特别白,戚文晟的心里特别美。与秋溪在村口分别后,他骑着小毛驴,哼着一首临时自创的小曲,继续赚养家钱去了。

秋溪望着戚文晟的身影,直到他转去山的另一面。想到自己很快的就能与戚文晟成亲过日子了,秋溪怎么也收不回去脸上冒出来的那个笑窝。

自打刚才手掌心上被戚文晟亲了一口后,秋溪一直都紧攥着手没有松开,他一点也舍不得让戚文晟那甜蜜的热度消散。

走回村里的时候,秋溪看到一处土墙旁围了不少的村民,他压下弯起的嘴角,从村民们的旁边走过,很难不听见他们七嘴八舌的说话声。

“哎!哎!睡得这儿干嘛呢?”

“就是,马老三,你赶紧起来。”

“昨晚你瞎吼什么呢?这是肚里灌了多少黄汤子?”

秋溪随意的往人群那看去,就见一个破败的草棚里果然是蜷缩着一个人,有个村民正撂下锄头,要进去看看那个人的情况。

就在这时,秋溪本来已经扭回了头,快要走过人群,忽然就听一声刺耳的叫喊从草棚那传来。再转头看去,人们慌的都往后退,而草棚里跑出来的那个马老三,蓬头垢面,满脸惊恐的又嚷道:“诈尸啦——诈尸啦——有鬼!”

大白天的,人们听到这话倒也没觉得有多害怕,秋溪与众人一样,都觉得马老三这是酒上头了瞎闹腾。

有不少村民都呵斥马老三别胡说八道了,他们一时都不太相信一个酒疯子的所言。

不过马老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众人立马都沉静了下来,让秋溪更像是被两根长钉,死死的钉在了地上一样。

“郑,郑大贵,郑大贵回来啦!”

“郑大贵回来啦——”马老三疯跑着,口中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