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绥铮冷笑道:“装?”
薛执坦然自若,笑着回视。
陆绥铮道:“听说苏翊昙回府的路上,马车无缘无故地就开下了河,宣王殿下执掌御司台,在这京城中说是手眼通天也不为过,你会不知?”
薛执笑道:“他的死活只是小事,还不值得本王放在心上。”
陆绥铮紧盯着薛执的眼睛,步步紧逼:“那什么样的事值得你放心上呢?”
卫惩不知何时悄悄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剑拔弩张的两人。
薛执慢慢敛了笑意。
他一字一顿,认真道:“自然是,您的女儿。”
陆绥铮抬手摔了桌上的茶盏,冷了眉眼,眼底带了些杀意。
他咬着牙,恶狠狠道:“你凭什么敢惦记我的女儿?”
薛执沉默了会。
“本王一不会生灵涂炭,祸及百姓。二不会弑君,不会杀害薛崎。三不会牵连陆家,牵连她。”
薛执从桌上拿起一沓卷册,递到陆绥铮的面前。
“这是本王的诚意,请将军过目。”
那上头记载了朝中所有重臣最私密的把柄,还有每个人的弱点。
甚至还有军队中的情报,详细到令人震惊。
陆绥铮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份东西若是落到敌国细作的手里,大景覆灭也并非不可能。
“本王筹谋数栽,为的便是那一朝。”薛执笑道,“本王从不会打无把握之战,想来镇南大将军也是如此?”
陆绥铮看懂了,这位宣王殿下随时都可以谋反,且早就做好了准备。
迟迟不动手,是为什么呢?
薛执看出他的疑惑,不等他问,便体贴地回答道:“薛崎对我有恩,我会等到他死。”
陆绥铮闭了闭眼睛。
他没什么好说的。
薛执看出了陆绥铮需要时间冷静与思考,十分贴心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坐回到书案后,开始处理积压的公务。
半个时辰后,陆绥铮长叹了一声。
罢了,罢了。
女儿的心都给了人家,他还能如何阻拦呢?难道要让他不要他的宝贝女儿吗?
陆绥铮撑着腮,以最挑剔的眼光打量着正专心工作的青年。
挑来挑去,最后的结论是——
宣王……倒也还行。
陆绥铮捻了捻手中的册子,他一手拿着册子,百无聊赖地拍在另一只手上。
他动作做得随意,像是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有多重要。
薛执闻声抬头。
“宣王,说实话吧,苏翊昙的事是你做的,对吗?”
别跟他装了,都到这个地步,再装下去有意思吗?
也不知道女儿晓不晓得这位殿下面具之后是怎样一副尊容。
陆绥铮想着想着,脸又沉了下去。他那个傻乎乎的女儿落在这样一个男人手里,定是要被骗得团团转。
薛执轻笑了声,依旧未曾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可惜中秋佳节这样好的日子,落了水想必要生病,生了病便不能出门。”薛执低着头整理自己的书案,一边摇头,一边遗憾道,“错过了灯会,实在可惜。”
陆绥铮笑了起来。
果然是他,这人还真是记仇啊。
也够狠的。
陆绥铮懒洋洋地靠了回去,还算满意地点点头。
“说的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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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绥铮从宣王府出来时已经过了二更。
他骑在马上,慢悠悠地往回走,脸色却难看得可怕。
回程途中他频频回头看,偶尔还往上看一眼。
然后脸色更臭了。
快走到陆府门前时,陆绥铮终于忍无可忍,抽了腰间的佩剑,下了马,指着黑暗中某处。
“你给老子滚出来!”
片刻后,打夜色中走出来一人。
薛执还穿着方才书房里的那一身衣裳,他温文笑着,轻声问:“大将军有事?”
陆绥铮抓狂道:“跟了一路,你想怎样?!”
“本王是不放心,送您回家而已。”
陆绥铮怒骂道:“放狗屁!你那点龌龊小心思当谁不知道呢!赶紧滚回你的王府!”
“将军误会了,本王……”
“滚不滚!”
陆绥铮举着剑,怒吼着冲过去。
薛执无奈地举了举手,转身往回走。
陆绥铮抱着肩,就守在陆家的大门口。
他呸了声,“我看你还敢回来的,回来打断你的狗腿。”
在门口守株待兔,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他忘了自己的陆府也有好几个门。
而那位诡计多端的宣王殿下早就绕去了离陆夕眠的院子更近的小门。
陆绥铮抱着肩,坐在自家大门外的台阶上,昏昏欲睡。
薛执站在宅院后墙外,抬头望了望天空。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圆月高悬,万里无云。
——“喜欢月圆时偷偷搬着梯子爬上房,看月亮。”
这句话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男人低头轻笑,后退了几步,脚踩着墙壁,三两下便轻巧利落地翻上了屋顶。
“梯子往左边一点,对对对!这样就行,你们扶好了,我上去啦!”
“姑娘啊,您可慢着些,别摔了!”
“啰嗦,你家姑娘我年年爬,月月爬,何时摔过?”
薛执站在房顶上,便听到屋檐下传来了小姑娘的说话声。
他挑了下眉,蹲下了身。
手肘搭在膝上,眼底噙着笑,静静地等着她出现。
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近。
终于,小姑娘冒了头。
她美滋滋地爬上了房顶,却猝不及防地瞧见一张俊脸。
陆夕眠:“……”
陆夕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