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留两手捡忧愁。
当初被贬广南,路上无聊教小颜唱曲儿,这丫头听了至今不忘,开心时也会自个哼唱,今天游于花海间,有许清和应,此刻唱得更是响亮,唱完还随着一串清脆的欢笑。许清仰天灌了一口美酒,清了清嗓子,便高声和应起来:山中只见藉缠树!世上哪有树缠藤。青藤若是不缠树,枉过一春又一春!
坡上小颜咯咯笑个不停,对着这边又跳又叫:“少爷!少爷!搂下来咱们该合唱了!”许大官人一抖大袖,拈起兰花指,仿佛传说中的粱山伯,对着坡上的小颜高喊道:“还用得着你提酲!当初是谁教你来着?准备,一二三,连就连哎!我俩结交定百年哎,哪个九十七岁死哩奈何桥上等三年……”
………等三年!”小颜一边唱一边往下跑,裙裙飘飘,如从天而降的仙子,俩人唱完之时,她正好轻盈地扑进许清怀里,浑不顾众人的目光,象根藤蔓般缠上来,不停的咯咯笑道:“少爷,太好玩了!再来再来!让晏姊姊她们也一起来!”
“小颜,姊姊白疼你这丫头了,以前怎么不教人家?”晏楠很是不忿,伸手就扭小颜。小颜一个劲的往许清身上躲,乐得不行:“晏姊姊!以前人家不记得嘛,而且少爷说要亲自教你们的!人家还是少爷教的呢!”这时的桃花林里,早有许多游人被这新颖的对歌形式吸引过来,仕女们满眼羡慕,娇声喝彩,许清他们的歌词虽然简单,却把千般深倩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奈何桥到了许清俩人口中,不再代表着生离死别,反而被渲染上了无限的凄美之感,让人将生生死死都看开了。许清过足了瘾,满脸红光的对四周的男男女女拱手道:“各位各位,今日对歌到此为止,各位若是觉得听不过瘾,明天再来!明天再来吧!”
“少爷,咱们明天真的还来吗?”小颜听许清的话,比谁都开心,自然要问个清楚。
“嘘!小颜啊!少爷让他们来,并不代表咱们也一定来!你嘀!明白?”
“我嘀!不明白,少爷!要是明天咱们不来,他们听什么?”
“听过绕粱三日这个词吗?”小颜先点点头,再摇头!
“绕梁三日嘛,大概意思就是说歌声动听,余音袅袅绕着房梁三日不散,小颜你想啊,刚才咱们唱得多动听啊!何止绕梁三日呢?所以啊,即使咱们不来!明天他们也一样能听到动听的歌声嘀!”
“少爷又骗人!咯咯……”许清揽着小颜,拉着晏楠坐回来后,赵岗第一个凑上来竖着拇指道:“懂事长!佩服!佩服!这么会玩能玩的,赵某平生仅见懂事长一人耳!”许清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和冯雨他们干了一杯,才对赵岗说道:“长德兄,今日你觉得好玩,岂知我这懂事长创业之初,有多泪水与辛酸!还记得不?当初我带着小颜在洪家桥买画为生,我那画你也知道,太过特别,我担心别人不接受的我画法,怎么办?我想啊想啊,头发差点没想白,最后觉得若是卖画无法维持生计,就只好带着小颜去试试卖唱这条门路了!这才自创出这新唱腔来,唉!往事如烟!如烟往事,不堪回首啊!”许清满嘴跑火车,说得各人一愣一愣的,只有小颜扑到他怀里偷偷笑个不停。许清趁着别人不注意,在她腿上掐了几下,也没让这丫头止住笑!
曾巩听了,信以为真,满怀感慨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若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子澄当初的勤学苦练,至有今日成就,皆是因果循环也!”
“子固兄!说那么多干嘛!一句梅花香自苦寒来足矣!许清老脸厚如墙,说完哈哈大笑,小颜很配合的嗯嗯地点着小脑袋,仿佛许清当初真打算跟她去卖唱似的。
“不是吧?卖唱?懂事长你骗谁?还梅花香自苦寒来呢!鬼才信你!”赵岗终于回过神来,第一个站出来置疑道。
“檐雀安知鸿鹊之志?”
“去!你去卖唱算什么鸿鹊之志?”
“呃,这个嘛……长德兄啊!我不这是没去成嘛!”
“那就更是连鸿鹊之毛都沾不上!”
“呃……扣薪俸!赵长德!本懂事长决定即日起,扣除你八成薪俸!”
“别别别,懂事长!卖唱确实是鸿鹊大志,行了吧!”场中嬉笑不断,风吹云鬓幽香阵阵,落英缤纷飘飞如雨……许清拿着一块糕点,掰开一小块一小块的喂着小颜,小颜就象一只等着喂食的雏鸟,悠然自得地靠在他的膝上,张着小嘴一口一口地接着他喂来的糕点,一片花瓣落在她的眼窝里,她也不用手拿开,咽下糕点后,抿起下唇向上吹着气儿,花瓣一下子被吹到了额头上……
清平郡主见她这可爱的小模样,忍不住伸过手来,在小颜脸上轻扭一下,引来晏楠一串笑声。
这时刘玲提议道:“要不咱们击鼓传花吧!传到谁谁就饮酒一杯,另外女的还得唱一曲词,或跳一支舞,由人任选,男的就得作一首诗词,当然,愿意唱曲或跳舞也行!”
想不到刘玲还挺幽默的!众人笑着应下来,阮家小娘子抬手折下一枝桃花,红菱将食盒翻转过来当作小鼓!
小薇抢过食盒说道:“我来负责击鼓儿!”
“少爷,人家也要玩,人家也要玩!”小颜兴奋而着急,生怕被排除在外。
“好好好!可是你会跳舞吗?”许清很怀疑,记得上次见她在雪地里跳过一回舞,那根本就是妖魔乱舞,红菱说过,这丫头学跳舞学得特快,忘得更快!
“少爷!不怕的,人家会唱曲儿嘛!”
“嗯嗯,好!等你一个!”这游戏简单易行,适合多人一起玩,小薇转身背对众人,鼓声一起,众人便将花枝按顺序传递下去,鼓声停时,花枝落在谁手中便算是输家。
花枝从阮家小娘子那儿传起,小薇把鼓儿击得急急的,让场中气氛既紧张又热烈,花枝一路传下来,人人都象送瘟神似的,一接到便往下传。
等小颜惊呼一声把花枝到许清手上时,他却突然停了下来,不慌不忙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还把花枝放到鼻尖闻了一下,他不急,倒把下首的晏楠急坏了!眼巴巴地等养他把花传下去。
果然,花一落到晏楠手中时,鼓声便停了。
“不算不算!相公,都是你作怪!”晏大小姐娇嗔不已,把所有责任都往许清身上推。
清平道:“喃喃,相公他又不知道鼓声什么时候停,怎么能怪他呢!”
“对对对!许夫人可不许耍赖!快喝酒,你是唱曲词还是跳舞?”众人纷纷起哄,晏楠无奈,只得狠狠瞪了许清一眼,把酒喝了,然后喝了一曲《浣溪沙》,许清害了她,所以晏楠不愿意唱许清的词作,改唱了她父亲的: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
声音倒极是悦耳动听,赢得场中一片喝彩。
鼓起再起,这回花枝一到许清手中,不用他传,晏楠就抢了过去,然后飞快的往下传,逗得许清哈哈大笑,鼓声停时,最后花枝落到了冯雨手里,他也不矫情,含笑把酒干了,很快吟诵道:
鼓歇花在手,醇酒堪入喉。美人迎风笑。
胭脂染枝头。
“好诗!再来!再来!”赵岗豪爽的跟着干了一杯,放声大笑着。
等众人喝彩声落,许清打趣道:“看来长德兄是准备好大作了哈!等下你干脆学学我方才的样子,将花留在手里别传得了!”
“懂事长!您别得意,方才你分明是故意刁难自己的夫人,今晚回去能不能进家门还两说,不过懂事长不用着急,您若是真进不了家门,报社的大通铺随时欢迎您!哈哈哈……”
“切!我家喃喃温良体贴,乃天下贤妻之典范!来!喃喃,相公敬你一杯!呃!还有清平和红菱,都该敬!来来来,一起来!”
看到许清急着收买人心,曾巩他们笑得前俯后仰,等鼓声再起,许清拉过小颜道:“来,小颜咱们一起喊,赵岗!赵岗!赵岗!”他倒是希望花枝落在赵岗手上时,鼓声歇住,结果鼓声停下时,他和小颜的喊声也嘎然而止,因为花枝落到了他手上;这让大家捧腹不已。小颜和许清对望一眼,俩人眼神中都充满了无奈,白喊这么久了,小颜体贴地说道:“少爷,你若是不想做诗,只喝酒好了,人家替你跳一支舞!”唉!还是自家小颜好啊!最艰难之时总是她坚定地守在身边,什么叫相濡以沫,这就叫相濡以沫!许清摘下头上几朵桃花,深情款款,的插在她的辫子上。
“小颜!你行吗?这两天红菱姊姊有教你跳过舞吗?”想起小颜舞姿的有效期只有两天,许清有些犹豫地问道。
小颜嘻嘻一笑,习惯地捏起小拳头鼓劲道:“少爷放心吧!人家一定行的,红菱姊姊教过人家好多回呢!”
“不行!不行!许子澄,花枝在你手,岂能让人代劳,方才船上那首诗就不错,这回定要再来一首。”许清还没决定要不要牺牲小颜,赵岗他们已经大声起哄了,连清平她们也不放过他,估计她比赵岗一伙更希望看到他的新作。
许清抬头一看赵岗他们挑衅的眼神,这还得了!他甚至懒得再自己去想了,顿时拂袖而起,听着: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酲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别人笑我忒疯痛,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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