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亚诺和恩佐下到甲板下面的牢房区域。他们经由船长许可,可以自由出入船上的任何地点。看守犯人的水手认得他们。或许是因为船长的命令,或许是想在“将军的专员”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他热情地将两人迎进去。
“犯人费尔南多就关在最里面的牢房中。两位小心,他性格狂暴,押他上船时,他发疯似的打了好几个人。我们实在没辙,只好把他用链子锁起来。需要小人打开链子吗?”
朱利亚诺摇摇手:“不必。我们只是过来问话,隔着铁栏杆就好。你退下吧。”
“是,是。”看守躬着身子,恭恭敬敬地退下。
甲板下黑暗无光,唯一的光源是朱利亚诺手上的炼金术提灯。被关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就算正常人也会发疯。一瞬间,朱利亚诺有些同情费尔南多。但这微渺的同情很快被汹涌而来的仇恨所取代。他曾在同样黑暗的夜晚没命地奔逃,现在轮到费尔南多了。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他举着提灯,和恩佐一起走到牢房区最深处。如看守所说,最里面的牢房里有个人被铁链牢牢锁住。那人穿着条纹囚服,披头散发,脑袋深深垂着。听见脚步声,他动了动,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他好像被自己制造的声音吓到了似的,往后缩了缩。朱利亚诺来到铁栏杆前,举起提灯,照亮囚犯的脸。
是费尔南多没错。他的表兄曾是个光鲜亮丽的贵族少爷,那潇洒的做派和英俊的脸孔不知博得多少名媛淑女的芳心,可现在他蓬头垢面,再也没了贵族高雅的仪态,那副瑟缩的样子和普通囚犯没什么两样。朱利亚诺不禁冷笑,胸口充满报复的快意。
提灯的光芒照得费尔南多睁不开眼。朱利亚诺故意晃晃提灯:“费尔南多,你睁开眼瞧瞧,谁来探望你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费尔南多猛地一个寒战,铁链再度哗啦啦响个不停。他忍着眼睛的刺痛,望向举提灯的人。
“是……你……?”他倒抽一口冷气,“你活着?你果然活着?马尔寇告诉我你没死的时候,我还不信……”
“当然,我活得好好的。没想到吧,费尔南多,我不仅逃过一劫,现在还回来找你复仇了!”
“复仇?哈!”费尔南多干笑两声,“我失去一切权势,只能在孤岛上度过余生,你还要怎么复仇?你要杀我吗?”他干脆两眼一闭,“那就动手吧!落在你手里算我倒霉!”
“我父母把你当成知心的亲人,你却背叛他们,害得他们惨死,你要是一死了之,就太便宜你了。”朱利亚诺朝铁栏杆靠近一步,“给你个机会,老老实实交代,我就给你个痛快。快说,博尼韦尔为什么要杀害我父母?”
“你要拷打我?折磨我?呵,随便你。我什么不会说的。”
“你——!”朱利亚诺恨不得当场抽出一条鞭子,狠狠教训费尔南多一顿。可他手上没有刑具,只好气急败坏地走向牢房外,寻找那名看守。
看守见朱利亚诺这么快就返回,料定他没从囚犯口中打探出情报。
“两位大人还需要什么吗?”
朱利亚诺哼了一声:“囚犯死不开口,只能用刑了。”
“哎呀,大人,这可使不得。到了流放地有人接应,如果他们发现囚犯身上有用过刑的痕迹,定会怪罪我们滥施刑罚。您可别为难小人呀。”
“那你说怎么办?!”
看守搓着双手,显然对此经验丰富,早有妙计。“小人有个方法,不用严刑拷打就能让他开口。”
“别卖关子,快说!”
“是是是。囚犯费尔南多出身贵族,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不知饥馑的滋味。小人建议饿上他几天。人只要饿极了,就什么都肯吃,什么都肯做,何况是从没吃过苦的贵族少爷?只要饿他几天,到时候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方法真够阴损,不过不失为一个妙招。何况朱利亚诺挺乐意看费尔南多受罪。他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做。”
他掏出一枚硬币,丢给看守。得了打赏,看守态度更加殷勤。按照军规,他这样算受贿,应当治罪,但船上生活艰苦,水手们早已习惯从流放犯家人那里收取贿赂,一路上给予犯人优待。这算是一种风气,谁都不会举报。现在给予犯人虐待也是同样道理。
“他肯招供的时候,你便来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