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已经断了电,热水器里残留的那点热水前些天早用光了,这几日连绵阴雨,太阳能都顶不上用。两个人进了浴室,把开关扭到最烫,水仍旧冰凉。
方岱川举高花洒,凉水喷洒在李斯年的背上,将血污冲洗干净,李斯年一只手洗头发,一头湿了水的小卷。
李斯年腰背上有道疤。
挺长的一道子,边缘狰狞,扭着锋锐的白边。方岱川没忍住,上手摸了一下。李斯年狠狠打了个激灵。
他回过头来,挑了挑眉。
“这儿,怎么回事?”方岱川戳了戳他的后腰。
“小时候的事儿了。”李斯年回过头去接着洗澡,不欲多说。
“小时候怎么了?”方岱川偏是个好奇宝宝,有的是耐性。
李斯年叹了口气,单手按压沐浴露,涂在自己的胸膛上,搓出满身泡泡。
“小时候被拐卖到诈骗组织,逃跑叫人家逮着了,那会儿留下的。”他避重就轻,没说是怎么留下的,也没说具体情况。
方岱川却不知为什么,听着他云淡风轻的一句,心里堵得沉甸甸的。
李斯年洗完了后背,搓了满前胸泡泡,有些犹豫要不要转过身来。方岱川却已经神游天外,他盯着人家后腰上的那条疤,脑子已经拐到李斯年被一群大人痛揍的场景了。
怪可怜的,那么小。
他出神想着,将整只手掌都贴了上去。后腰的弧线往里狠狠收进去,贴上一掌也丝毫不显突兀。
李斯年狠狠一抖。
冰凉的水和温热的手掌,他也顾不顾得一身泡沫了,回身一把捏住了方岱川的手腕,眼睛眯起来,像某种大型的猫科动物,带着些不餍足的危险:“干嘛?”
“不、不干,”方岱川吞了吞口水,果断抗拒了诱惑,摇头,“你还伤着呢,我不能趁人之危!”
李斯年气乐了:“你可能对趁人之危这个词有些误解,或者对我们的定位有些误解。”他声音放得很轻,在方岱川耳边一字一句地说。
方岱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一指头戳上他左肩裹着白布的边缘:“你不要恃宠而骄,哥哥是看你受着伤,心疼你,让你占占口头的便宜。”
“那哥哥再心疼心疼我吧。”李斯年就坡下驴,低头就吻了上去。
半小时后。
李斯年躺在床上,支棱着耳朵听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方岱川站在花洒底下,一边冲澡,一边不断用手摩擦着身上的皮肤,以抵抗冷水的寒意。他肩膀上也裹着伤,自己撞铁门撞出来的口子还没好全乎,一边用左手反反复复冲洗着斗志昂扬的小兄弟,一边回想起自己骂李斯年的那句“洗屁”,突然感觉有点说不清的羞耻。
门外突兀地响起门铃声。
李斯年犹豫了片刻,提起桌上放的餐刀,背在身后,打开了门。
门外,杜苇懒懒散散地靠着门框立着,没骨头一样,两颊酒晕,一身酒气:“丁孜晖死了,你们去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