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茫然的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极其陌生,好似不认识我一样。
我心中一凌,试探着唤道:“舅舅。”
舅舅转过头去,直直朝父皇的棺木走去。
“大胆!来人啊,将这个忤之人拉出去!”
有多事之人大声怒吼着。
柳不惑柳将军功高盖主,为人耿直,从不结党营私,早就成为了众多党派陷害的目标,他们巴不得抓住他的把柄,置他于死地。
我狠狠瞪了那个人一眼,下了我当皇帝以来的第一个命令:
“闲杂人等全都退去,灵堂里只留朕和柳不惑二人即可!”
满堂哗然,众人似有不甘。
我接着道:“违者斩立决!”
众人愣了片刻,全跪地行礼,退了去。
舅舅在父皇的棺木前站定,皱着眉头看着那黑漆漆的棺木发呆。
他的面上无悲无喜,眸中阴霾一片,整个人好似磐石一般,岿然不动,没有任何东西能将他击倒。
我无端端害怕起来,这样的舅舅,我从未见过。
“嘉阖是几时走的?”
直呼先帝的名讳,这可是大不敬之罪,我心下一惊,一向奉公守法的舅舅怎么可能犯如此低等的错误?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元月十六日清晨,四更天的时候。”
舅舅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伸手,从衣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在了父皇的棺木上,嘴唇动了动,好像要说什么,他闭了闭眼,又将一切吞入了腹中,他转身,走到我的面前,道:“这天下以后便由你掌管了,希望你不要让嘉阖失望。他这一生,为吴国,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是。”
我低声应了一句,积攒了三天三夜的泪水,汹涌而出。
我的悲伤,可以化为眼泪宣泄出来,舅舅,却是不能了。
番外一锦弦(下)
我的悲伤,可以化为眼泪宣泄出来,舅舅,却是不能了。
舅舅拍拍我的肩膀,木着脸,一步一步,离开了。
泪眼朦胧中,我看见一身红衣的舅舅,融入似血的残阳之中,越走越远,越变越小,很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