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鹤径已经端起碗了,正朝圆勺吹气,不理会宗炀的话。
“小孩儿偶尔还是可以宠几回的。”
不知怎的,宗炀无端想起死去的呆宝。
捡到它的日子是个下雨天,它蜷缩在餐馆旁小巷里的垃圾桶周围,小小的一只,躲在一个破旧的,到处都是洞的雨棚下面,皮毛皱得像淋湿了的杂草,脖子上套了项圈,身上并不特别脏,一只刚被遗弃的、奄奄一息的小狗。
它非常听话,喜欢安静地窝在宗炀房间的一角,或者宗炀的腿边,几乎从不吠叫。唯独长时间见不到宗炀以后,它变会急躁起来,到处乱蹿,一次刚好碰上喝醉的宗望桥,他把呆宝关进厕所。宗炀回家发现厕所的门砰砰直响,还有爪子刮门的声音,他慌张地开门,发现呆宝在发抖,就像最初捡到它时它的样子。
狗的情感远远比不上人类的情感,尚且懂得被遗弃后再度获得温暖时的恐惧,不用说人。
宗逸会懂,宗炀也会懂。
宗炀欲言又止,颜鹤径回头来看他一眼,笑说:“怎么,想要我也喂你吗?”
宗炀也失笑,摇摇头走出去。
颜鹤径问:“你哥平时对你是不是很严厉?”
“我哥只是不会表达感情,”宗逸咽下一口热粥,“小时候我每次大半夜发烧,都是他半夜起来背我去医院,还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
颜鹤径想象了一下十几岁的宗炀,像个不苟言笑的大人,无数个夜晚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等待挂吊水的弟弟,无比沉着,从不慌乱。
谈话间,宗逸已经吃掉了一大半碗粥,颜鹤径还要喂,宗逸推开了碗,说实在吃不下了。
说罢他撞了撞颜鹤径的胳膊,小声问颜鹤径:“你是我哥最好的朋友吗?”
颜鹤径面不改色:“可以这么说。”
宗逸露出艳羡的神情,脱离靠垫,挺直了背,说:“真好,我都没有最好的朋友。”
于是颜鹤径问他在学校里没有交到好朋友吗,宗逸颓丧地垂下头,回答说没有,因为他的身体不太好,而且长得像个女孩子,班上那些男孩儿便不喜欢同他玩。
他又说他今年要上初中了,或许会认识新的朋友,不过期待的表情维持了几秒,他又垂头丧气,坦言舍不得班上喜欢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