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族长的话在李若庭脑中响起:蛊解了,或中蛊人死了,蛊虫自会从中蛊人口中爬出,死于宿主旁。
黄林儿手里攥着这杆药秤,徐徐吐出一口气,气若游丝道:“李长老,我姐姐死了。”
李若庭望着这只蛊虫,迟缓地点点头。
“我也快死了。”黄林儿撑着最后一口气,“我写封信,你帮寄给我在江州的家中爹娘,可好?”
李若庭咬紧下唇,他起身找来纸笔,搬来一张矮案。
黄林儿眼中泪光闪动,先前的痴呆模样已是全然不见,她眨眨眼睛,滚烫的泪落在纸上晕开。
“小女已寻到阿姐,原来阿姐已嫁人生子,阿姐愧对爹娘不敢归家,恕小女不孝,爹娘可知,小女与阿姐难舍难分,不能为爹娘尽孝,日后还望爹娘保重……”
李若庭的心不住颤动,他的眼睛渐渐模糊。
一封信写完,黄林儿呼吸已经沉重,每一次喘气都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瘫在地上,歪斜着脑袋对李若庭说:“孟雅……”
李若庭凑过去听。
“孟雅杀我姐姐,又害我于此。”
“她、她说她给我下了一个蛊,叫无执。”
“若我答应再也不寻姐姐,我便不会有事。”
“我不愿……”
“李若庭……谢谢你。”
他再抬眼,黄林儿凹陷进去的眼睛睁得很大,却已经没了生气,几滴泪挂在眼角,要落不落,李若庭脑中一片空白,伸手替她合上了眼睛。
要说黄郎中家的两个女儿,那都是赞不绝口。
两女儿古灵精怪,打小就是形影不离,黄郎中给她们两人打了两杆小药称,让她们别在腰上,小姑娘像模像样挂着小药称,学着爹爹抓地上沙泥来称,左邻右舍见了直捂嘴乐。
黄晴儿爱穿鹅黄衣裙,跑跑跳跳嗓门大,活像一只黄鹂鸟,黄鹂鸟身后总要跟一只磕磕绊绊的小鸟黄林儿。
黄郎中越来越岣嵝,两只快活的小鸟羽翼丰满,替爹爹管上了自家的医馆,姐姐胆子大,整日出门看诊,妹妹在医院抓药熬药。
直到那一日,黄晴儿心不在焉,打翻了小药称,清香的草药散落一地。
女儿家的心思,谁又瞧不出来。
黄林儿岁数还小,却也知道向来谨慎的姐姐,到底是不一样了。
姐姐看诊的时间越来越久,连续几日都是天黑才回到医馆,黄林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知道,姐姐的年纪,要嫁人了。
“阿姐,你可是瞧上谁家的人了?”黄林儿懵懂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