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是蓄意要杀害陈云洲一家人?”
“是。”
“为何?”
“因为张氏杀了我的母亲,我要替她复仇。”李若庭声音很轻很轻,眼神空洞,“她是被张氏用金燮炼出来的行水针害死的。”
回忆如凶猛洪水般涌出,在李若庭的脑海中咆哮,曾经露出森森白骨的旧伤,再一次被血淋淋撕开。
痛极了,也恨极了。
那间院子里,有一颗高大的柚树,开花的时候,遍地都是白色的落花,脚踩上去,柚花中间那根绿色的芯子,会脆响一声,整个院子都是闻起来酸酸涩涩的花香。
一男一女对坐着,不过半人高的男孩捧着一壶热茶,踩着咯吱咯吱直响的柚花,他抿着唇给女人倒茶,却被男人阻止了。
“我知道你最喜欢你娘,但你要记得,以后倒茶,要先给家里的长辈倒。”陈云洲指指自己,才捏起茶杯,眉眼含笑看着男孩给他小心翼翼倒了茶,才是他身旁的女人。
女人捏着帕子,垂眼道:“爹爹教你,还不多谢爹爹。”
男孩咬着下唇,不肯说话。
“没事,他还小,何况我们见面才不到三个月。”陈云洲皱眉想了想,抬眼细细打量男孩,笑着对女人道:“若庭长得与你有八分像,要他是个女子,我们宅子的门槛已经被媒人踏平了。”
“老爷,别说笑了。”女人抿着唇,伸手把男孩一撮乱发理好,捏起他的小下巴左瞧右瞧,眼里温柔似水。
“不过,他是男子,长相俊美无妨,但若庭这个名字,太女气了些。”陈云洲理理衣袖,扶上女人的肩膀问:“不如,我给他改名,他跟着我姓?”
女人受宠若惊,拉扯着男孩对陈云洲跪下,“多谢老爷。”她拧了把身旁的男孩,“快,谢谢爹爹!”
静了许久,男孩紧闭的嘴唇终是张开,叩头道:“多谢爹爹。”
陈云洲抚须大笑,总算是高兴了起来,命人算了男孩的生成八字,命里缺火,陈云洲给他取名:陈灿之。
于是陈家大宅里没有了江州女人带来的儿子,有了陈云洲的继子:陈灿之。
陈灿之被陈老爷送进白山院的头一日,陈灿之就被同族的子弟们追着问:
你是陈老爷的儿子?
他犹豫着,点了点头。
同是陈家大宅的男孩们听了,脸上挂着笑,直呼我们又多了个伴儿,陈灿之放下警惕和他们一起笑。
没过半年,陈灿之明白了,他们的笑是嘲讽,是瞧不起他的笑。
他们总是话里夹枪带棒,时不时拿出家里大人的话念给陈灿之听:听说,你们是陈老爷从江州捡回来的?你亲爹是病了没钱治才死?你娘就是图个富贵日子才跟了陈老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