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慈睁开眼,环顾四周,弯曲的山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便有模有样双手合十,对着眼前一大片绿油油的树林。
他没有认真去听佛修们到底在念什么,摆了这个动作也不知道该念什么,正酝酿着,几道急促的喊声打断了他。
“施主!施主!”一个小僧急忙忙跑下山道,圆溜溜的脑袋淌满了汗,他眼睛雪亮,亢奋道:“醒了!那个人醒了!”
犹如中了一道霹雳,燕慈浑身猛然一颤,他定定望着小僧,整个人屏住了呼吸,轻声问:“醒了?”
小僧连连点头,眨眼功夫,眼前的人就不见了,山道上只留下孤零零的他和一担水。
真如寺大殿中终于不再是坐满了人,大伙见人醒了,都心满意足离开了,只有一心坐在蒲团上,背对着大门。
一滴汗从燕慈额角滑落,掉进他的眼里,刺疼刺疼的,他却毫无反应,迈着仿佛有千斤重的腿走过去,就看见盘腿坐在蒲团上的李若庭。
李若庭的头发披散在身上,显得一张脸更是苍白,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没有血色的嘴唇微抿起来,看起来虚弱至极。
墨山窝在他怀里,依旧闭着眼睛在酣睡。
这还是墨山头一次换个地方睡,从燕慈在真如寺见到它,它一直在一心方丈的怀里大睡,现在总算是挪了窝。
李若庭抬眼看见燕慈,浅褐色的眸子却是怯怯的,眉心微皱了一下,他便低下头来。
“他是你的师父。”一心方丈和蔼道。
“弟子不知道……”李若庭低着头喃喃。
一心想了想,“他不是坏人,不用怕。”
“无碍。”燕慈声音清冷,他难得地微微扬起嘴角,“先让他休息。”
李若庭抱着墨山慢吞吞走出大殿,到门前还不忘回头怯怯瞟一眼燕慈,低着头消失在门外。
“看来,李若庭中剑之前,已经中了老衲的洗魂咒。”一心方丈双手合十,自言自语走出去,“这样也好,也好……”
真如寺每日诵经的弟子中多了一头青丝的人,那便是李若庭。
他不怎么讲话,除了念经的时候,燕慈也不会上前去同他讲话,只是远远望着他。
不论他走哪里,燕慈跟到哪里,可李若庭向来是规规矩矩和小僧们待在一处,于是小僧们在哪里,那一袭突兀的玄衣便在哪里。
李若庭整天跟着佛修们念经打坐,还比其他弟子多了一样,每三日辟谷一日,这一日要为一个叫陈老六的人诵经。
李若庭直言他不知道陈老六是谁,但方丈的话他愿意听,一个人在暗室里待上一整天。
就这么过了大半月,天已经热了,李若庭穿了件薄薄的僧袍跪在大殿,正虔诚地闭着眼睛。
燕慈抱剑斜斜靠在门上,盯着李若庭露出来的一截白皙后颈。
等会儿,李若庭又要进暗室辟谷一日。
燕慈勾起嘴角,抱着剑转身离去,他再回来的时候,宽大的袖子里多了个油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