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酒楼的时候,我听见别人说金燮死了。”李若庭话语很平淡。
无尘顶的这桩事可谓是近来无尘顶附近的百姓修士的下酒菜,一餐都不能落下,从他们有声有色的描绘中,李若庭听了个明白,听见这个消息,他的内心知觉不大。
说不上是快意,更不可能惋惜。
他紧紧依偎着燕慈,像是怕冷,全身蜷缩起来,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这世间的事,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孟致放浪,被他一剑给阉了;孟雅善嫉,本是姣好的面容爬满可怖的反噬。
张氏打算用凶兽嫁祸给他,反倒自己被凶兽咬死。
金燮害燕慈发疯,自己也落得一个发疯的下场。
他刺陈老六一剑,同样被金霓生一剑穿心。
方才那股子激动情绪过去,沉思半晌的李若庭已经精疲力竭,再加上燕慈轻拍着他的背,让他眼皮不停打架直犯困,他闭上眼睛呢喃:“要是没有墨山……就没有我了。”
燕慈低头用嘴唇在他的眼皮上碰两下,以为李若庭睡熟了,可没过一炷香功夫,李若庭闭着眼睛在他怀里喘粗气,嘴里含糊不清的发出要哭不哭的声音。
他把李若庭轻轻摇醒,李若庭一脸迷茫地醒来,直愣愣盯了燕慈半晌,确定自己不在梦里后,强烈的困意也消失了。
“我把我娘埋在狐仙岭了。”李若庭苦笑。
燕慈见他不再犯困,凑上这双柔软的唇厮磨一通,直到它微微肿了起来,燕慈放开李若庭,他的嗓音在李若庭听来像是摄魂的魔音:“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来我身边的。”
李若庭叹口气,他刚才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跪在陈氏大宅的院子里。
长夜漫漫,现在的他不用担心自己掏心掏肺一番话说完,天亮后燕慈就忘了,他们的关系也不再像曾经,曾经的他认为诉说这些苦涩的往事会让看起来清冷的燕慈不耐烦——当然,后来他和燕慈过得很快活,都差不多要忘了这些事。
只是今夜再梦见,回忆倒是清晰了起来。
江州女人的故事——也就他和他娘亲的故事,他已经给燕慈讲过了,要忆,便从陈云洲那座深深的大宅院忆起。
他似乎能闻见柚树开花酸酸的香气,看见自己跪在地上,八仙椅上坐着的张氏。
张氏用一把金色的小剪子修剪指甲,咔嚓咔嚓的声音让人烦躁。
“上月,老爷的两艘货船被人劫了。”张氏慢吞吞说着,挑起眉梢打量跪在地上的少年,“老爷这几日借酒消愁,不妨你去同老爷说说?”
“灿之嘴笨,不知道大夫人要灿之去说什么。”少年垂下脑袋细声细语,破了边的衣领露出来,他穿着还是他娘在世时给他缝得衣袍。
“你跪了大半天,还没想出自己哪里做错了?”张氏冷声问他,少年摇头。
一旁的陈老六龇牙咧嘴站出来,推了一把跪在地上的人,怒道:“你娘在世的时候,书院先生就说你顽劣!你仗着你娘给你撑腰赖在书院浪费老爷的银钱,现在可没人替你遮掩,你去告诉老爷,你不念书了!”
少年抬起头来,惊愕道:“我不念书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