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十几岁的自己站在雨里,雨水顺着自己的脸往下淌。
雨水里混杂着泪水,噼里啪啦的落到地上,却听不见回音。
他像是怕错过什么一样,死命的往前跑。
十几岁的自己跑到了一个病床边,缓缓蹲下身,不知所措的凝望着病床上脸色憔悴却依旧温柔的沈悠,他手不住的颤抖,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流,滴湿了洁白的床单。
喉咙里像是堵了棉花一样,说不出话来。
沈悠向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啦,小宴,那么久没有见面了,见到姐姐怎么还哭了。”
他声音十分哽咽:“…我……”
“小宴,”沈悠的胸膛剧烈起伏,连说话好像都很费劲。
他连忙扶住沈悠,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
“姐姐就是有点难过,只是有一点点,你别担心。我还想看你上大学呢,好像,好像姐姐看不到了。咳咳……”
沈悠咳嗽了两声,拿纸一擦,纸上全部是血。
他瞳孔顿时放大,僵在了原地,“不会的,姐姐,你会好好的。你说过,以后我结婚,你还要给我媳妇买金镯子的。你说过的。姐姐不许骗人,姐姐说过不会骗我的。”
沈悠目光看上去很难过,但嘴角还是含笑:“姐姐不会离开你,只是换种方式陪你。”
“我不要!”他的声音很尖锐,“我就要你好好的!我就要你看着我上大学,娶老婆!”
“小宴,小宴,你别激动,你一直很听话的,对吧?”
我不听话!如果听话的代价是失去姐姐,那我情愿一辈子都叛逆!
早逝的姐姐和意外事故的父母,一幕幕犹如走马观花般从眼前掠过,最终凝固在那个重症监护室的门口,眼眶充满泪水的沈宴。
他像是一个木偶人,眼神呆滞。
“她待在你身边,得到的全部是伤害!”
这句话不断在他脑海里重播,简直快把他的头给轰炸开。
沈宴行尸走肉一般来到郊外那个墓地,这里有他的家人。
早在几年前,他就没有家了。
他慢慢的靠着墓碑坐下,把头轻轻靠在上面。
墓碑是冰冷的,但他却觉得如此温暖。
最终他用力把头抵在冰冷的墓碑上,忍不住的痛哭起来,眼泪控制不住地滚落,在脸颊上留下难以干涸的印痕。
视线空虚模糊地摇晃,力气仿佛被抽干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失去了知觉。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释放过情绪了,他把所有情绪都埋藏在心底,就像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危险品。
他一直坚决把自己隔离在所有人之外,形成一个鲜明不可跨越的鸿沟。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可有一天,一个公主敲响了他的门,问他,自己可以不可以进来。
他坚定的拒绝了,并留下了拒人千里之外的背影。
可公主还是我行我素,时刻关心他,时刻维护他,时刻在意他,一点一点拉近和他之间的距离。
冰川怎么拒绝得了火焰。
他甘心搁浅。
若非要在搁浅面前加个代名词,那就是爱。
如果深渊注定会照进月光,如果地狱下的修罗注定会被救赎,那为什么非要造化弄人。
为什么一定要那么狗血,明明人在眼前,却咫尺天涯。要当成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么,他和沈柒柒中间隔了太多人,太多事。
拿不起,放不下。
属于注定,不属于命运。
老天对他,竟是从未眷顾。
那不是他的月光,却照在了他的身上。
沈宴抓着墓碑,手指泛白,哽咽道:“姐姐,对不起。我爱上了一个人,她是那个人的女儿,那个毁了我们的家的人。你会怪我吗?我一开始听她说自己是那个人女儿,只是想利用她报复沈泽东的。但后来我听她很开心的和我说她和沈泽东之间的事,我心里很乱,我放弃了。我竟然不想让她难过,我想让她无忧无虑,永远开心。”
“姐姐,我很想你,我很想爸妈。你们会怪我吗,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你知道吗,她替我挡刀了,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全世界崩塌了,甚至,要是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为什么,她明明是那个人的女儿,我却会,那么在意她。”
沈宴双目无神,眼泪不停顺着眼角落在地上,眼前的事物在他眼中变得灰白。
。牛牛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