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侍郎身着绯红官服,眼带睥睨地坐在梨木榻上,面对着跪在前面抖如筛糠的杜南亭,他勃然大怒,一连摔了两次瓷碗,狠狠砸在膝下,吓得杜南亭捂住脸,膝行向前不住求饶。
“岳父大人息怒,我……哪敢动这种心思,都是那柳轻烟……她勾引我不成反倒诬陷我!”
“荒谬!”张侍郎气得舌头打结,半晌才说,“阿樱亲眼所见怎会有假!柳轻烟我也问了,你以我约她为由去了那院子。就是住过那个王姓贱人的院子。我看她只怕就是你养着的吧?”
他将这些事串在一起,对杜南亭接连谩骂起来,骂他不识好歹,骂他不懂感恩,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原本耷拉着头受气的杜南亭,看到他习惯使然举起手中的茶盖,突然跌了脸。
他愤然起身,拔步向前按住张侍郎抬起的手,夺走茶盖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张侍郎从没见过他这副嘴脸,一时恍了神,呼吸也不畅快了,半天吞吞吐吐出一句话:
“你……你胆敢再上前一步,我就……”
“就如何?”
“若不是我,你杜南亭能有今天?你给我跪下!”
“没有我,你如何暗中收受贿赂?”
杜南亭开始洗数他的罪状,一桩桩一件件,若上头查下来,两人都脱不了身。
登时,张侍郎半晌无语,颓然坐下,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杜南亭觉得好笑。适才自己一声不吭讨饶时,这人说尽难听之词辱骂他,哪里半点读书人的斯文?
他跳起来反抗,撕破了脸皮,这人反倒半点气都不敢撒了。
欺软怕硬,懦弱无能。
“我们坐的同一条船,我要落水遭了殃,你也别想留在上头好吃好睡!”杜南亭恶狠狠地看着他,分明就像一头吃人的恶狼。
张侍郎这才如梦初醒,嘴角带着脸皮一起抽动起来,“你……你……这个畜牲!”
“畜牲?”杜南亭轻扯嘴角,嘲笑道:“岳父大人,科举舞弊若是查出来,我顶多是取消科考资格,您呢?”
革职坐牢,还要连累家人,真真是倾家荡产。
张侍郎终于识得眼前之人真面目,可又能如何?他的身家性命都与这人捆绑在一处,女儿下半生的幸福也寄托在他身上。
他不能意气用事,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
他突然抓住杜南亭的衣袖,“有话好说,为了你的仕途,切不可意气用事。”
为保住头顶的乌纱帽,此时不可得罪杜南亭。他决定暂时稳住他,风头过了之后,在想办法除掉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