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真的不用擦一擦吗?可是您看起来……出了好多汗呀,还是稍微擦下比较好,纸巾是我自己的,您不用这么客气。”
楼羽笙下意识伸手去接。
可刚一抬眼,他整个人就完全僵硬住了。原本正在心里默默开的小车车还没到高速公路入口就被眼前这一幕冲击得偃旗息鼓了。
一脸关切的小姐姐从胸前衬衫口袋中掏出的“纸巾”,实际上是她从冒着黑血的空洞里活生生撕下来的一片腐肉。
伸入到并不存在的“衬衫口袋”去拿“纸巾”的那一刹那,她实际上正抠开胸口伤口。
手指被脏污的黑血浸染,滴滴答答的往下滴,她动作麻利的把那块腐肉从中撕开,就像是当真拿着一包纸巾从中抽出一张展开一样。
“你……”
楼羽笙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个姑娘的丝毫恶意,她就像是个“正常人”一样,谈笑自如。
还不待他说些什么,他就听见微不可闻的一声“嘘”。
是“楼羽笙”,镜像中的眼睛微微眯起,原本懒洋洋的神色变成了略带警告的意味。
羁绊在一起的纽带让镜像里外默契十足,楼羽笙马上变反应了过来,他并没有傻乎乎接过那形状可怖的纸巾,而是突然开口说道:“你好像有点脱妆浮粉了。”
爱美的前台小姐姐果然尖叫一声,忙不迭地捂住自己的脸,拿着那张被展开来的“纸巾”,盖在自己t字区域上。
一看这就是个臭美的小姑娘,她的手法很熟练老道。将纸巾盖在t字区域上之后,小心翼翼地轻轻按压,并且有规律的不断移动。
只是看在楼羽笙的眼中,那块湿淋淋又被撕得烂兮兮的腐肉正盖在她脸上,每按一下就流出一摊散发着恶臭的血水,宛如沟沟壑壑流淌而下。
如此骇然的一幕,前台小姐姐就像是毫无感觉一样。随着她无意识抬手的动作,空洞中的几截白骨从漆黑的腐肉之中戳出来,像是两把骨刀,在搅着她胸腔里面的内脏。
楼羽笙强迫着自己理智地计算那不断往外渗黑血的创口面积,用一串串算法、联想一些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个硕大的、穿胸而过的空洞让他陷入了思考。
他知道有些人是有深海恐惧症这种疾病的。甚至是那些常年出海的人,他们有些明明是已经在大洋里服役多年的水手,但是对于深邃的海洋仍然有一种未知的恐惧。而在这其中,与大多数人所想象的不太一样的是,这份恐惧的来源往往出自一些微不足道的地方。
比如,他们认为在窥视海洋的那一瞬间,双眼必须严丝合缝地贴在潜望镜上,视野中渐渐地屏蔽掉身旁的四周光线直到全部入目之处全是潜望镜里未知的黑暗……以及藏匿在黑暗中的所有未知。
向无尽的黑暗窥探未知的那一刻是最为恐怖的。
而现在小姐姐胸口的黑洞就宛如窥探神秘黑暗海底的……潜望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