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说了两句话,时君御就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沉闷的咳嗽声仿佛要将肺从喉咙里吐出来,听着就如同个破旧的风箱,呼哧呼哧地漏着风。
他握住时曲的手,眼睛里还带着因为高热而出现的水光,脸上却透出温柔欣慰的笑容。
时曲审视着他的脸,确实是重病的模样,并没有假装,那也就愈发证明时君御所求不小。
“不能说话就别说了,好好休息。”
时君御叹了口气,眼中闪过浓浓的忧郁,苦笑了一下。
“我也想好好休息,只是……”
话语未尽之意中隐藏的愁苦仿佛一碗搁置了几天的苦水,光是听着就让他觉得舌尖发苦。
按理说,此时时曲应该赶紧追问他怎么回事了,这样他才好顺着他的话将自己的目的理所当然地引出来。可这一次,时曲只是那么沉默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要询问的意思。
这让时君御心中有些恼火,却又只能暗中忍耐,免得搞砸一切。
他轻咳了两声,假装没注意到时曲的沉默,直接将事情原委道来。原来是他们的母父得了重病,被王城的大巫看过后,却说少了一味关键的药——千寻花。
为了母父,他四处打听找寻,总算找到了一株。恰逢马上就要成熟的时候,他原本打算去摘,却没想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病倒了。
他深深地拧起眉,眉宇间的褶皱述说着内心的焦虑无助,想到伤心处,又忍不住捂住胸口咳嗽了几声,摆明了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是我太没用了,不过不论如何,我还是得去一趟。”
时曲心下一冷,这段时间他跟在白苏身边,对千寻花早已了如指掌,自然知道其生长之地有多么危险。此时时君御跟他演这么一出戏,摆明了就是要拿他的命去探路。
他眼眸深沉,轻轻点了点头,用手按住了时君御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他对母父是没什么感情的,不论他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从小母父就不喜欢他,总觉得他的到来分走了原本独属于他儿子的宠爱。等到父亲去世后,更是撕破了虚伪的笑脸,变本加厉地折磨他、虐待他。
那时候在幼小的他的眼里,母父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如同魔鬼一样让他夜夜做噩梦。
后来长大了,母父不愿意再呆在偏僻的荒原,选择回到了王城。他不仅没有任何离别思念之情,反而松了口气。
“既然是母父重病,那你确实得走一趟。事情都分轻重缓急,你虽然有些难受,但却比不上母父性命要紧。”
时君御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瞠目结舌,差点忘记掩饰自己的神情。
可他很快又克制住情绪,压抑心中对时曲的不满和怒火,虚弱无力地说:“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样,连床都下不了,又怎么好去那如此艰险之地。”
时曲凝视着那双满是谎言的眼睛,搬出了时君御最爱说的那些话:“兄长怎么能说出如此泄气的话,我们可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此时你就算是腿断了,也该爬着过去,不然岂不是置母父的生死于不顾。”
这话真是太难听了,让时君御忍不住扭曲了面孔,好半天才粗喘了口气,把到嘴边的斥责又给咽了下去。
“你说的对,我就算是爬也得爬过去,咳咳咳……”
直到时君御把戏演了个十足,时曲才突然转了个弯,问:“千寻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