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和风的房间大的很,展眼望去,似乎是书房和卧房并在一处了,西面摆床,东面摆着书桌,书桌上头乱糟糟的一摊,可书桌后头摆着的博古架却更引人注目,上面尽皆摆着些寻常难以看到的玩意,中间靠窗摆着沙发,沙发旁放着个留声机。
房间很大,布置奢华,可裴凌进门的第一反应却是顺洲不在?
“坐。”越和风指指自己对面,邀他坐下。
“哦,多谢。”
裴凌回过神来到他对面坐下,越和风冲他一笑,从沙发里稍稍起身,正欲给他沏一杯茶。裴凌看他沏茶的动作不甚熟练,干脆接过他手里的小银匙,“还是我来吧。”
“你会沏茶?”
“会是会。”裴凌用开水晃两下高嘴茶壶,又取了茶叶放进做工精致的茶滤器里,“我只会中式的,你们这种……嗯……”他不懂该怎么称呼这种外国茶,只是拿自己会的泡茶功夫套上用,刚刚就相当于是暖杯,洗茶了。
裴凌一时嘴上卡壳,手上却没停,越和风笑看他,似乎就等他的下半句。裴凌给他沏好了茶,连杯带碟送到他面前,“喏,你的洋人茶。”
越和风听了喋喋笑着,眼神示意他放下,裴凌被他笑的有些不自在,放下了茶,皱着眉的看他往茶里放糖加奶,心里想,真搞不懂喝这茶的意义在哪里。原先他泡茶给仇非林喝,最是讲究茶的原味,一闻二尝三品,得喝出个意境出来,喝这外国茶,加这加那的,哪儿能品出茶的原味?单从喝茶来看,仇家和越家就已经背道而驰了。
裴凌心里还在琢磨,越和风拿起银匙,不咸不淡的说着,“喝茶不托碟,无桌托碟,不得高于腰身。这是贵族的规矩。”
“啊?”裴凌思忖着,这是在怪自己送茶的举止不够得当?不过这越家也真是的,往上数几代不也是草根的出身,怎么现在还讲起了贵族的规矩?讲规矩就讲规矩,偏偏还要讲国外的洋规矩。
他眼瞧着越和风拿着银匙搅拌着茶水,听他慢慢说着,“和茶的时候不能画圈搅,不能碰杯壁发出声响,得六点和八点方向来回划动。”
裴凌疑惑问他,“是这样搅拌出来的茶香一些吗?”
越和风很实在的告诉他,“也没有。就是闲的。”说完便大动作的搅着那茶,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裴凌听了直皱眉,越和风倒是越搅越高兴,等尽兴了才把那银匙一丢,茶也不喝了,裴凌看他纯粹是想霍霍东西。
越和风问他,“这种规矩很无聊是吧。”
“嗯。”裴凌点点头,抬眼瞅他,“可你不就是当家人,这种规矩还不是你说了算的?”
越和风笑了笑,扭头看向窗外。裴凌随他一起往外看,就看见庭前花园。这间房子的设计还真是有够巧妙的,好像不管哪间房都能看见外头花园,花园里的灌木修剪的很好,哪怕是坐在房里看也很是善心悦目。就是不怎么看得见花园里的那几尊石膏像。
“这房子是我妈设计的。我妈她喜欢看外国老电影,国外留过学,听说我爸为了追她,所以什么都按照她的方式来,就连这矫揉造作的日常他也跟着学。”
裴凌心想原来是这样,因为是母亲定下的规矩,所以不能随意更改吧,定这么多规矩,想必这位母亲也是个严厉人吧。
“你一定觉得,我妈这么讲究,人肯定很龟毛吧。”
裴凌尴尬笑说,“没有,没有。”其实他心里是这么想没错。
“我以前也这么认为的,不过听说我妈不但不板肃,还很跳脱。她说花园建这么大,房子仿着古堡建很多折角,是为了贵妇们方便走到角落里小便。她说贵妇们的蓬裙很方便,穿在里面的裤子是开衩的,裙撑架着,都不用人蹲下,裙子一挡便能站着小便了,和男人们一样方便。她说她也好想试一下和男人一样站着小便哦。你说哪有这样的女人啊。哈哈哈……”
看着笑的开怀的越和风,裴凌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这样听起来,这女人也挺奇特的。不知道越和风的奇特是不是遗传了他妈呢。
“真是个奇特的母亲。”因为奇特所以让人念念不忘,裴凌觉得越和风此刻应该是想念他母亲了吧,对过世母亲的深深思念,裴凌很能感同身受,因此出口安慰着,“她如果能感知到你对她的思念,也一定希望你能过的好。”
“你搞错了。”越和风收了笑,深深看着窗外,“我不想念她,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有关她的事,我都是听别人说的。”似是为了掩盖这句话里的落寞,越和风端起茶来了啜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