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和风换了张唱片,放下唱针,留声机开始运转,他抱腿坐在沙发里,侧脸贴着膝盖,对着门外的喊声无动于衷,
顺洲给越老夫人打了镇静,对陪护的马婶儿交待了注意事项,马婶儿摇头说记不住,顺洲掏出随身簿打算给她一一写下来,然而掏兜的时候才发现,他随身携带的那只钢笔不见了。
顺洲慌了,上下连摸几下,都没找到那只钢笔,他惊慌的一扭头看向门外。
雷打过后便是犀利的雨点敲打着窗户,对窗坐着的越和风,抬头看霹雳的雨毫不留情的打在窗上。
这么大的雨,又不知谁在风雨里呼号。窗漏的风声很像哭声,脆弱女人的,出生小孩的。
门似乎被风吹开了些,背后有风,越和风警觉的回头,他看向房门问,“是谁?谁在门外?”
门被大方的推开,战战兢兢的男孩进来了,抬头看向床边,小声喊着,“妈。”
刚生产过的女人因为没得到很好的照顾而脸色苍白,她冲推门而来的男孩招了招手,“从云,过来看看你弟弟。”
越从云小心的走到床边,看到床上闭着眼伸展腿脚的婴孩后,脸上表情这才舒展开来,笑着说,“弟弟真可爱。”
女人舒展了口气,开始关心他的近况,“我最近没能陪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冷落了你?”
越从云摇头,“爷爷病了,奶奶不准你出门。虽然一个人有点寂寞,可我对日常功课没有松懈,奶奶突然变了,变的严格了,她说我成家里顶梁柱了,要我和从前比,只能好不能差,因为爸爸和二叔都不在了,也因为……”
“也因为,她怕别人说闲话,怕说你到她手上反而不如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了。”女人轻巧点出了那欲言又止的后半句。
“妈。”
“没关系,我不在意。只是从云,你也别在意好吗?别在意家里的那些流言,相信妈妈,相信弟弟。”
然而流言甚嚣,又怎么可能不在意,遭遇家庭变故的越从云,被奶奶天天在耳边念叨着的越从云,不禁想来确认,“那些是真的吗?弟弟真是孽种吗?”
可他说出这些就又后悔了,因为母亲脸上出现了受伤的表情。
“我明白了。看来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妈,我只是想问清楚而已。”越从云慌张想要去追从床上起身的母亲,然而恰巧此时婴孩啼哭,离床的母亲并未回头,越从云无奈抱起了孩子,“妈,弟弟哭了。”
他想把孩子抱给母亲,让她哄一哄弟弟,等他看到母亲站上窗台的时候,他再说弟弟哭了的时候,却不只是这样的想法了,他想母亲多看一眼弟弟,因为这多看的一眼而对人世有留恋,好从窗台上下来。
越从云哭着说,“妈,你下来吧。”
然而他哭喊着的妈妈,站在窗台上眺望花园里的雕像,“那时候他和我说,将来要生两个孩子,想要两个如天使般的孩子。”
“妈,弟弟哭了,你下来看看他吧。”
“妈妈没有犯错,照顾好弟弟。”
这之后,便带着决绝一跃而下,房里只有起风扬起的窗帘的呼呼声以及一大一小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