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李丛木朝病床上腿脚包着纱布的少年比划个大拇指,“摔过碰过才算男子汉。”
病床上的少年呲牙咧嘴地点点头。李丛木留下个大尾巴狼的微笑走出电梯,闻着来苏水的味道,都是那么清新,看着环形服务台上打瞌睡的小护士们,也觉得顺眼了,甚至吹起口哨。
“这位先生,请保持安静!”护士长严厉地发出警告。
李丛木打个手势,“遵命,美女。”
在医院里能有这种心情的男人,十有八九都是刚当爹的。护士长轻骂一声:“不正经。”
李丛木用一堆零食堵住郝家姑婆的嘴,自己溜去阳台上,美滋滋地吹着寒风,回复程归短信:“真没感觉?”
“没。”程归手机仍开着,他告诉自己不能退缩,要坚决表明立场,将那晚纠缠的记忆斩草除根。
李丛木厚颜问:“那特意告诉我干啥?你咋想的?”
是哦。李丛木的两个问号,让一鼓作气的程归漏了气。
程归抓抓头顶毛茸茸的发尖。刚才自己是有些冲动了,没什么铺垫就唐突地发出了信息。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和“越描越黑”说的不就是眼下的情形吗?亏自己还当过语文课代表。
怎么弥补一下呢?程归想了想,又想了想,蹦出三个字:“发错了。”
想逃?李丛木立刻拨过来,但线路里提示:“您拨调的用户已关机。”
程归把手机丢到书桌上。此前要表明立场的决心早已没影了。甚至还庆幸自己关得迅速。果然自己一过了晚上十点,脑袋就混沌。不甘心地钻进被窝里,翻来覆去一会儿,就在懊恼中睡着了。
李丛木回到病房时,郝家姑婆都站起来说要走了,让郝妈妈注意休息。其实,这急诊病房还不如家里清静呢。
李丛木和郝姝把各位送到楼下,又一一帮忙叫了出租车,才回到楼上。
郝姝抱歉地说:“今晚真是麻烦你了。”
“我倒是没事,”李丛木说:“但你以后怎么收场?”
“这个么,要不然,我们形婚吧?”郝姝用开玩笑的语气问。
李丛木摇摇头。
郝姝不满,“怎么?信不过我?我跟你说,我真的已经对男人失去信心了,与其将来嫁个一身臭毛病的男人当女佣,还不如潇洒些搞个形婚自在呢。”
“那你还是去当女佣吧。”李丛木哈哈大笑,心情实在是很好。
郝姝恼怒地捶过来几拳。
回到急诊病房中,隔壁床位是个凌晨两点要做阑尾手术的女孩,已经开始做准备。郝姝留下来陪夜,李丛木就离开了。
这时已经后半夜,回福里小区要一个多小时车程。李丛木心里兴奋,免得回去打搅程归和小夕,就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躺在床上,看一会儿电视,总算生出些困意。
李丛木并没琢磨程归发短信过来的前因后果。他只是觉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就像什么呢?就像抽奖。有一个超级大奖,你明知道自己没多少机会抽中,但它至少还在那,没被人抢走,就让心中留下了足够的念想。那些为了念想甘愿单身一生的人,不是可以被随随便便了解的。
一周的郁卒,在今夜达到顶点,又迅速消散。李丛木窝在被子里,睡入梦境时,带着尚未平息的快意。于是,这一夜,脑部神经相当活跃,做了一个大大的美梦。梦到了什么呢?梦到自己牵着程归的手,站在程家老少面前,接受批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