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闻舟这辈子也没丢过这么大的脸,但孩子完全是个意外,如果不是另一个更大的意外,可能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女人生了重病,临死前她声称自己受到上帝的召唤,要把孩子送回亲生父亲身边,薄闻舟当然有责任有义务抚养自己的亲生骨肉,他的父母更是在听到这个消息时高兴得不能自已,可过程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顺利,孩子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甚至他这个陌生的父亲都异常抗拒,并且孩子的母亲已经立下遗嘱,如果孩子无法融入新的家庭,受到良好的照顾,孩子就得留在法国,由她委托的律师送去教堂,交给上帝来抚养。
薄闻舟只想说,去他妈的上帝!
孩子爷爷奶奶是典型的只管生不管养,连他们兄弟几个都没照料过,更别提照料孙子,他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带,家里保姆请了两三个,却还是伺候不了那个一点儿也不像他的小恶魔。
魏淼根本不用找,那个号码他早就倒背如流,那天他把纸条扔进垃圾桶,回来就后悔了,跑回去翻了半天不说,还追着那辆勤快的垃圾车足足追了三条街才把小纸条找回来。
电话铃声响起时,薄闻舟刚被他儿子尿了一身,他甩下衬衫,把孩子交给保姆,上前接起电话。
“我是薄闻舟,请问找哪位。”
魏淼怕他挂电话,急忙开口应声,“是……是我,魏淼。”
薄闻舟记得那个年纪轻轻的高中班主任,“是小魏老师啊,那两个小子又惹麻烦了吗?”
魏淼不假思索道,“没有没有,他们俩都挺好的。”
电话那头微微一愣,“那您……”
魏淼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薄闻舟听见孩子又在大哭,“小魏老师,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急事,我稍后再给您打过去可以吗?”
魏淼听他语气又焦又急,也不敢多说耽误对方的时间,忙点头,“好,那您先忙!”
薄闻舟放下电话,扶着快被累折的老腰,赶忙又接过哭声震天的儿子。
这边还没料理完,那边老妈的电话又打了进来,保姆把话筒送到他耳边,他腾不出手接,只好费劲地拿下巴把话筒抵在肩膀上听,“喂,妈。”
“闻舟啊,你刚给谁打电话呢,打这么长时间,妈打好几个都接不进来。”
听着那头的抱怨声,薄闻舟耐着性子问道,“妈,到底什么事?”
“妈当然是想问问我的乖孙怎么样了啊!”
“好得很。”
那边听了接着道,“还有啊,上次说好的,跟你二姨的三姑奶奶的远方亲戚介绍的那个姑娘,你可千万别忘了抽空给人回个话。”
“知道了。”
薄闻舟心烦意乱地把孩子交给保姆,“阿姨,麻烦抱房里去吧,我想抽根烟。”
他衔着烟卷走到阳台上,这段时间忙得他都把这茬给忘了,相亲这回事,没有孩子还能考虑,有了孩子别说姑娘嫌不嫌弃,他自己首先就不可能给儿子找个后妈,更何况还是这种挑三拣四难伺候的小东西,但去是一定要去的,至少要当面说清楚,不能失信于人。
天上的月亮很圆,星星很亮,窗外是草叶间此起彼伏的虫鸣,魏淼趴在办公桌上一眨不眨地端详妈妈捡来的身份证,他从小就不上相,怎么照怎么丑,更别提这种大头证件照了,但眼前这人,就连证件照也很好看。他一直听人说,弄丢身份证是件很危险事情,从前没意识到,现在捡到别人的,才知道一个小小的证件究竟能泄露出多少信息,除了名字和长相外,年龄,生日,户口所在地一览无余。
魏淼从傍晚等到深夜,可那人还是没有给他打电话,他是个死心眼儿的人,既没想过先回家不等了,也没想到要打过去问问,他只知道对方说会打过来,就一定会打过来,他只要等着就可以了。
薄闻舟把小东西哄睡着,已经是凌晨时分,他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洗完澡疲惫万分地躺上床,睡意朦胧时却总惦记着有什么事情还没做,直到看见床头的座机电话才猛然想起他忘了给魏老师回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