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也知道自己这胎艰难,生产时定要吃足苦头,不过总还抱了些侥幸心理。方才听柳商陆那么一说,胸腔里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在与周仪朝夕相对了几个月,一偿所愿以后,他终于开始为即将到来的生产之事担心了。
此时耳中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他疑惑问道:“送他过去了?怎么回来得这样快?”
没人回答。
门在打开之后,又被关上了。
夏京心口一紧,直觉不可能,如果是周仪,绝不会是这种反应,他的手下意识地在被中护住肚腹,沉默着没再开口。
眼下来人若是发难,他挺着这样大的肚子绝无胜算。
来人关上门以后就没有动静了。
夏京思来想去,猜测着来人的身份,莫不是刘长刀,或者张常山?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不来,为何偏偏这时候来,难道是有人认出了柳商陆?
那日客船上与匪徒谈话时,柳商陆倒确实是在他身边的。
他才自圆其说寻到了一种可能性,正在寻找应付的法子,来人终于出声:“怎么,阔别多日,你就是这么迎接朕的?”
这个声音,让夏京不由自主地狠狠打了一个寒颤,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还没回京!
夏京下意识地在被中缩紧了些,这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表现,不用说,定是将柳商陆接进来时露了行迹,被这人跟住了。
怎么会这样不小心!
此时来人又道:“知道是朕,连行礼都不行了?”声音听起来阴恻恻的,不知是不是错觉。
夏京咬咬下唇,还是掀开被子,摸索着下了床,屋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只着一身白色中衣,朝着门的方向跪下。
肚子实在太大了,他无法弯腰行礼,便只是挺直腰杆跪着。
“臣夏京,拜见陛下。”
黑暗中,传来一记极其凉薄的哼笑。
夏京心中又是一抖,暗自祈祷周仪快些回来,他心中不详的感觉愈发浓重。
他看不清明德,明德的手却准确无误地掐住了他的脖颈,力道不轻,完全没有顾及到他还怀着身孕的事实。
“朕放着京中政务不管,翻天覆地地找了你近三个月,可你呢,嗯?你独自离开连封信也不留,原来是躲到这儿跟周仪过小日子来了。夏子高,你瞧瞧朕头上这顶绿帽子,可还亮堂?”明德咬牙切齿,手上力道加重,是真的恨不得就此掐死夏京。
可笑他把这人放在身边这么多年,给他高官厚禄、让他位极人臣,他倒好,明着与那人斗得你死我活,暗地里却早就暗度陈仓好上了,若没有倭寇进犯台州府,闹出失踪这一遭,他还真要喜滋滋地再当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