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瑶默然,怕是迟早要乱。
但汉王又乐观得多:“不要紧,有阿姐,她在,诸王不敢乱来,皇帝也不敢乱来。”濮阳大长公主便如一根定海神针,制衡各方。有她,朝廷强于诸王,诸王不敢擅动,且她顾念手足之情,顾念天下苍生,也不会让皇帝乱来。
君瑶看了看汉王,眼中闪过忧虑,却没有说话。
说了许久,汉王犯起困来,在君瑶怀中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眼睛渐渐眯起来。朦朦胧胧间,她听见君瑶问她:“殿下便不曾想过自己做皇帝?”
汉王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口中迷迷糊糊道:“我不想做皇帝,我只想与阿瑶一处……”
话还未说尽,便团在君瑶怀中,呼呼地睡去。
君瑶抱着她,既心软,又心疼。她忽然想到,便是不与殿下做夫妻,她心中就没有殿下了么?
第八十一章
咸安元年春, 阴雨连绵。
多地困于涝灾之患。汉地好些, 汉王去岁冬, 经臣属提醒, 征发徭役,修建沟渠, 疏通河道,田间虽积雨, 也疏得几时, 不致影响秧苗生长。
纵然如此, 汉王依旧忙得脚不沾地,日日领着一帮臣属商量如何治灾。原本与君瑶说好的回西山, 也只耽搁下来。幸而君瑶也不心急, 安心留在宫中。
这日又大雨,汉王自田间视察回来,虽披了蓑衣, 戴了斗笠,衣袍仍是湿透了, 连发梢都滴着水。湿淋淋地衣衫浸在身上, 春寒直渗入肌理, 汉王小脸冻得苍白,口中还在与臣下说道:“去冬不是已令疏通河道了?田中积水为何疏不出去?”
“积水不得疏,非我汉境之故。这河下游乃是代河,代河堵了,水自是疏不出去。”臣下无奈道。代河位处代地境内, 乃是代王封地,他们怎好越俎代庖。
汉王沉默一阵,显出无措来,不知如何应对。
臣下又道:“殿下当修书一封,发往代王宫中,请代王敦促此事。”
汉王点头。
前方便是汉王寝殿,那臣属尚有事要禀,便未退下,一路跟在汉王身后,一路说,汉王也认真听着。她究竟就国不到一年,许多事皆是生疏,需虚心学习才好。
行至寝殿外,忽见殿门前有一道身影远远等候。汉王绷得紧紧的小脸立时舒展了,眼睛一直盯在那人身上,面上显出“我很想跑到阿瑶身边去,但有臣下在我要维持威严”的纠结神色来。
君瑶见她淋得湿透,不免心疼,再看小殿下那纠结的神色,又是好笑。却也不曾迎出去,只在门前等她。
臣下察觉殿下注意力转移,顺着她的目光一看,便见一端庄窈窕的女子,站在殿前,臣下暗道一声失礼。忙立住身形,与汉王一礼,道了告退。
汉王自不挽留,待他走远,跑到君瑶身前,道:“阿瑶,你用过午膳不曾?”
她天还未亮便出宫,此时已过午,若非雨太大,淋了一身透湿,还得往下一县去。汉王去岁受了箭伤,臣属们关切,恐殿下受寒,旧伤复发,急劝她回宫。汉王也怕受了寒,发病延医便麻烦了,便未推辞,独自回宫了。
“用过了。殿下呢?”君瑶带她入殿,早有侍婢去取了换洗衣物来。
汉王摇摇头,显出愁容来:“周边几处县都不大好,再疏不出雨水,便要涝了。我吃不下。”
君瑶替她解下蓑衣,口中说道:“再是担忧,殿下也不能不用膳的。”
嗯,阿瑶说得对。汉王明白,但仍是不大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