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思这一天情绪起伏太大,中午趴在书房里睡着时又忘了关窗,被风吹了大半天,早就有些不舒服了,只是精神上的压力更大是以一直没表露出来,现在精神稍一放松,立刻就露出了表征。
“……哥……”徐敬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面前坐着的徐敬麟,立刻露出了安心的表情,他瘪了瘪嘴:“哥不要我了……”
“没有不要你。”徐敬麟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猜到他可能是做了噩梦,安抚地拍了拍徐敬思的手臂,“我去给你找点药。”
可他刚想起身,手腕就被徐敬思紧紧抓住了,少年的声音因为病症而微有嘶哑,但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撒娇似的挽留之意,“你别去,我不用吃药的。”
他侧着身子看向徐敬麟,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梦境带来的恐惧,看在徐敬麟眼中只觉心疼,“乖一点,你烧得有些厉害。”
徐敬思抿着嘴摇了摇头,却仍然紧紧攥着哥哥的手腕不肯松手。
他太害怕了。
伪装出来的镇定在梦境中被一击即碎,梦中他站在漆黑的无底深渊,有人在耳边说他狼心狗肺,十八年都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有人在远处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说自己才是他真正的父母;有人朝他冷笑说他这些年的安稳富贵都是踩着父母的尸体而来;他甚至看见徐老爷子拄着拐棍冷冷瞥了自己一眼,说他从来就没有自己这么一个不知来路的孙子。
而最后让他情绪崩溃的,是徐敬麟。
梦里的徐敬麟面容冷肃一如寻常,他不曾对自己说出半句冷漠言语,也不曾对自己施以不屑眼神。他根本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只将自己视若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哥哥不要自己了。
徐敬思想到梦里的情状都忍不住心头一颤,根本无法再安然入眠,只一味地抓住徐敬麟的手,不敢与他分离半步,好像徐敬麟走开一秒就会立刻变成梦里的那个人似的。
徐敬麟颇为无奈,他问不出徐敬思到底梦到了什么,但想来不会是什么好梦,看到弟弟眼底的一丝惊惧又是万分舍不得,末了手腕一动,似乎是下了决定。
徐敬思以为他要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徐敬麟勾着腿弯一把给抱了起来。
“啊?哥……哥哥?”徐敬思惊得说话都在抖,徐敬麟却已经抱着他出门了,抱着人走到客厅的柜子面前,徐敬麟这才说话:“拿药。”
“药?”徐敬思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听哥哥的话抬手拉开了柜门。
“右手边第二瓶……对,就是这个,乖,拿出来。”
徐敬思愣愣地看着手里的药瓶,便听徐敬麟又问道:“你是要自己倒水,还是我来?”
徐敬思眨巴眨巴眼睛,“我自己来,那你放我……下去?”
徐敬麟不答话,只低头看着他,眼中分明写着“你觉得可能吗”。
“那……那你去。”徐敬思捧着药瓶小声说。
徐敬麟这才把人放下,倒了一杯温水走回来,放轻声音哄着徐敬思吃药。
徐敬思乖乖仰头把药片吞了下去,他此刻精神极度疲惫,但却就是绷着不敢睡,甚至稍稍闭眼脑海里都是那些冷得像刀子一样的话和梦里哥哥淡漠的态度。
“把衣服换了吧?”徐敬麟低声问他,方才徐敬思身上冒冷汗,穿着的衣服早就濡湿了,他自己也觉得不舒服,但没什么精神,此刻听了这话也只是恹恹地点了点头,刚想下地,却被徐敬麟弯腰抓住了脚腕,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没穿袜子,冷。”
徐敬思往后缩了一下,直到这会儿他才稍稍空出一点脑细胞能来考虑这件事情——哥哥对自己说了……爱。
那他呢?之前那种朦胧的,令人探之不明却又为之心悸的感情,能称之为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