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怎么会今夜里好似突然变了一个人。
他迟疑地退后半步,瞥了眼正躲在门口放风的孟均。耳畔,还有熟悉的声线,调笑道,“小心肝,可别说我没提醒你,李世女最喜花生。”
“花,花生?”
“你也知晓她常年在边疆戍守,那里物资贫乏,这东西虽然便宜,入口却是香甜。如今她回京,吃多了山珍海味,这花生必然吃得少。”
“若是你投其所好,弄些花生来。与她忆苦思甜一番,再凭你这身本事,什么样的女郎能抵挡的住。”
青瓶微怔,“这船上吃食都不是经由我手,别说花生,就是颗葱都不许我们小倌偷拿。”
“哎,你急什么。”方芝抱着人起身,轻轻抹去他鬓发间的汗珠,“我既然能给你出这个主意,必然是有准备的。”
她拾起轻纱替青瓶拢上,指着桌上一早放着的油纸包,“喏,我特意用你的名字在五心斋订了一盒花生酥。一会你回去,若是李世女问你怎得耽误了这么久,你这不也有个说辞。”
青瓶心念几转,方芝又道,“到时候你一飞冲天,可别忘了我这个老相好便是。”
“瞧你,我若忘了你我的情意,又怎么会白白叫你沾了便宜。”青瓶擦去身上秽物,提起油纸包缓缓往门口走去。
隔壁,彻底静了下来。
墙壁上,《牧童放牛图》早就物归原位。
胡幼宁紧紧攥住衣袖,他看向满脸担忧走来的孟均,“这就是孟公子叫我看得戏?”
“阿宁,总归你跟她也没什么。”小郎君拍拍他僵住的肩头,“有些事还来得及,你们尽早断了就好。我听棠棠说,她在胡家安排了好几个身家清白,性子踏实的年轻侍卫”
那清泠的声线还在低低说着以后的日子,胡幼宁眼角绯红,一把将孟均推到在地,“孟公子,不必再装模作样!”
“这就是你故意设的局,对吗?”胡幼宁轻轻一笑,方芝的话他听得明白,那双天生笑眼中净是了然,“你邀我前来,目的就是要分离我和方姐姐,因为你怕,你怕方姐姐阻碍了李世女的路。”
“阿宁,你在胡说些什么?!”孟均起身拍了拍自己衣衫上的土,“这件事跟棠棠没有关系。那个方芝不是好人,她利欲熏心,压根儿不会娶一个于自己无利的男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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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幼宁猛地挑眉,他是身份低微,可这世间未必只有权势才会带来利益,比如方芝献给李世女的花生酥。只要他不说,就能替方芝瞒天过海。
不,刚刚在这房间里的还有孟均!
胡幼宁似是魔怔,他一步一步逼近正偷瞧着外面动静的小郎君。那双天生笑眼冷酷又阴鸷。
凭什么,有些人一出生就拥有了全部,容貌、地位,而他却只能窝在小山村里,要是没有孟均
胡幼宁眼睛猩红,缓缓勾起个意味不明的笑。只要没有孟均,没有李阮棠,那他就还是原来的胡幼宁,不会每每见到她们,都相形见绌。
他悄悄从衣袖里掏出一早就备好的绳子,无论孟均听到了什么,抑或是什么都没听到,为了方姐姐,为了自己,此人都不能再留!
映在门边的人影猛地靠近,却又听不到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