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双休日,我正在和远在海外疗养院里的张元英视频通话。
张元英长胖不少,她穿着粉色的病号服,脸颊红润,根根银发仿佛打了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黑人护士扶着她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向我汇报张元英进行的理疗项目和服用的药物,一长串专业名词听得我头晕脑胀。
我觉得她是想告诉我,他们对张元英的病情已经尽力了。
张元英的肉体在药物辅助下焕发生机,但她的精神却在不可避免的消亡,她下定决心要抛弃让她苦痛的世界。
挂掉视频电话,我靠在旋转椅上发呆,过了会儿,我叫岑微雨来关电脑,我不会用电子设备。
岑微雨用围裙擦干手上水渍,移动几下鼠标关了电脑,“吃饭了,今天是你爱的番茄牛腩。”
我跟着他出门,岑微雨在端菜,我进厨房里拿上碗筷摆好,等岑微雨端菜上桌。
八点整,客厅电视里在放新闻。
说的是蠡县连下数日暴雨,张界山因暴雨导致土质松动发生了泥石流,一座上千年的帝王陵寝因泥石流被村民发现……
我幸灾乐祸,又是哪个倒霉蛋要被开坟掘墓,造孽啊,我算了算时间,千年前正好是雍朝,倘若是青阳途该多好,那玩意儿活该被挖坟。
岑微雨给我夹了块牛腩,瞥了眼电视机,漫不经心来了句,“内部消息,雍怀帝的墓。”
我正在嚼牛腩,雍怀帝……雍怀帝……是雍怀帝啊,不是伤帝。
咳咳咳咳……我打了个哆嗦,牛腩呛进肺里,止不住地咳。
雍怀帝!那不是老子吗!草!被挖坟的竟是我自己!
岑微雨起身,探过身给我拍背,话里带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攥住他的手,红着眼眶问:“挖坟,挖坟你去吗?”
岑微雨不悦地纠正,“是保护,像这种历史价值极大的帝王陵墓,我们一般采取的措施是保护为主,能不动则不动。但对于经历过泥石流的陵墓,为了避免文物损坏,也为了防止盗墓贼……”
我急得声音都变调了,“所以!到底!挖不挖!”
笑话,谁坟头被刨不着急啊,虽说一般人没这个福分看见自己被挖坟。
岑微雨坐下示意我稍安勿躁,“确实要保护,下周我将会和专家组一同前往张界山。”
我忙道:“我也要去。”
岑微雨皱眉,“组里不让带闲杂人等。”
“你说谁闲杂人等?我是你家属!你们工作辛苦,带个把家属照料日常起居不应该吗?”我赌咒发誓只要岑微雨带我一起去,我保证每天给他洗衣做饭,铺被暖床,他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确定是你照顾我?”岑微雨显然不信。
我连拍胸脯,又是一番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