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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说了些话,都很默契的没去谈遇刺一事。在我的认知里,刺客和亓官笃那老鳖脱不了干系,但在亓官微看来主谋另有其人,为了避免无意义的争吵我们暂时忘了这件事。

待到天边鱼肚翻白,亓官微踩灭篝火突然和我提起纪荨。我和纪荨有约在前——不和亓官微谈论他,而我向来是个守诚信的人。

正要岔开话题,亓官微讥讽道:“纪荨暗示你我和他有染?”

他听起来是在问我,语气却笃定而残酷。

我刚要反驳不是他暗示是我自己发现的,便察觉出他话里的深层含义。

“什么意思?”

“他的生母是我姨母,当年他全家遭难,我念着他是姨母血脉便将他带在身边,”亓官微背着手,“倒是看走了眼,错把豺狼当良犬。”

我说不出话,按我的性子此时该对纪荨的小手段感到气恼。然而,有种更冷更深的寒意将我笼罩——从亓官微身上感到的冷漠,他说起纪荨像在说路边的小猫小狗。

我的心里有颗即将萌芽的种子,用比欣赏炙热,比信任恒久,比依赖深刻的感情去浇灌,那颗种子会在不久后的将来开出名为钦慕的花,现在种子死了,由我亲手掐死。

青阳碧,不要爱上他,不要做先爱上的人,太子不会是卑微等待天神赐下爱意的可怜虫。

感情游戏里太子不能成为输家,太子不会被渺小愚蠢的爱意牵着鼻子走,太子更不该爱上男人。

我是自欺欺人的天才,能将自己骗得滴水不漏。我为亓官微捏造出一个莫须有的爱人,他们情比金坚,他们神仙眷侣,莫须有的爱人可以是纪荨,可以是任何人,这样我就能骗自己了——他的爱人另有其人。

我对自己说,他是你最可靠的追逐共同理想乡的盟友。

仅仅是,只能是。

又过了两日,从湘城来的官兵终于找到我们,我们被带到驻扎在湘城外的一处屯所,短暂地洗漱把自己拾掇出个人样后,我马不停蹄让人去找青萍和纪荨的下落。

纪荨存了误导我的心,但他罪不至死。

我半刻闲不下来,一方面让人去追查刺客,一方面让军头领着我巡视屯所。

湘城与宋贼领地隔河而望,是雍朝在南方最后的堡垒,我决心在湘城实现我的抱负,把湘城打造成名副其实的堡垒,我甚至期望在将来那场势必到来的战争中,湘城能成为庇佑万民的第一道防线。

城中各大要员乡绅想必已经接到了我到湘城的消息,但各位大老爷显然想给我这被发配来的太子一个下马威,迟迟未曾现身。

他们不急我也不急,左右只要他们不想明着造反就只能恭恭敬敬的将我这位太子请进城去。

巡查的结果令我大失所望,屯所记录在册的士兵共八千余人,然而实际驻扎在屯所的人不过千数,我震怒之下杖毙数人,才撬开军头的嘴。

虎头铡刚见了血,军头吓得屎尿齐崩,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悉数交代了个干净。

原来湘城历来有个心照不宣的旧俗,一兵报十兵,百兵成千兵,朝廷发下八千人的军饷,实际上有七千军饷全被各级瓜分。大官护小官,层层相互之下各个吃得满脑肥肠。

这偌大的湘城,居然成了养硕鼠的大粮仓!

我下令将涉事人等打杀大半,这番大动作终于惊动了城里稳坐泰山的老爷,他们在城中摆下鸿门宴邀我前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