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潇解了车锁,打开后备箱的门,让阮暮灯把手里提的袋子,连同一块没有雕刻的白色大理石毛胚,全都放了进去。
两人坐好之后,汽车发动,开始往回程的方向开。
“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萧潇驾驶着汽车,靠左车道汇入了二环高架的车流中。
“什么问题?”
阮暮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向萧潇专心开车的侧脸。
“你说,萧宁他既然连用了三十多年的‘白意鸣’的身份都会放弃,那他什么还要特地回到a市来呢?”
萧潇语气平淡地提起“萧宁”的名字,一点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模样。
“……也许,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像以前那样生活了?”
阮暮灯从前一直把白意鸣当成值得尊敬的前辈和朋友,还曾经暗戳戳地对他和萧潇过往的情谊有过那么一丝羡慕嫉妒。
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变故,他才惊觉自己对那人的所有了解,都是基于对方刻意演出来的,想要留给别人的表面印象而已。
毕竟是活得比萧潇还要久,修为手段也更加厉害的人物,就凭阮暮灯这点儿道行和见识,想要猜透萧宁的心思,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你还记不记得,我应该曾经告诉过你,‘白意鸣’体质特殊,并不合适学道这件事?”
萧潇摇了摇头,否定了阮暮灯的猜测。
“事实上,当年白家那对双胞胎出生的时候,弟弟被稳婆抱出来那会儿已经没有呼吸心跳了,听说是在娘胎里就不行了。”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讲起三十多年前的往事。
“那时我正好人在白家,受双胞胎父母的再三恳求,又看到宝宝身体还有一丝热乎气儿,就用金蛇匕首划破手腕,用我的血画了阴阳引,试着给小婴儿招了魂……没想到,人确实是救活了,只是里头的芯子却不是那夭折的婴儿,而是一直藏身在金蛇匕首里的萧宁……”
这段前尘旧事,阮暮灯也从白家姐姐白凤雏那儿听说了个大概,只是第一次听萧潇那么详细的提起。
他没有打断萧潇的铺垫,让他把话仔仔细细说完。
“虽然说萧宁夺舍了双胞胎弟弟的肉身,但‘白意鸣’这个身体,的确是胎死腹中而后复生的中阴身还魂体质。”
阮暮灯点点头,似乎猜到了萧潇的意思。
“你知道,虽然极罕见,不过但凡是出生时即为中阴身还魂的新生儿,天生阴盛阳衰、八字极轻,而且多半终身自带阴阳眼,基本上就是各路阴魂怨魄最喜欢纠缠的类型了。如果没有懂行的人替他们‘镇命’,那几乎都只有早早夭折的结局。”
萧潇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白家毕竟是刺猬仙家出马,祖宅的高墙深院里不知道供养了多少‘东西’,所以才会将小时候的‘白意鸣’送到我这儿教养。还有,除了一些自保的手段之外,我也几乎没有教过他其他的术法,也是考虑到他体质太虚太阴,实在不合适修道的缘故。”
阮暮灯想去萧潇曾经说过白意鸣陪他过年的事,就感到心头一阵酸楚难耐。
“只不过即使你不教,那人皮囊里的灵魂也懂得道法降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