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力气太小,只能削出一些树皮和小枯枝,但胜在量多。
摸出江继山身上的一颗子弹,准备生火,他觉得这比桦树钻孔难多了,已经做好了牺牲掉所有子弹的心理准备。
江继山曾经教过他这些技巧。
不知机械的进行了多少次,随着石头击打中火药,“嚯”的一声,火起了,应遇初把树皮和枯枝慢慢放进去,让江继山可以温暖一些,像雨夜那一次,他也伸手抱着他。
清晨,江继山体温降了一些,但还没有恢复正常,感觉到火堆越来越小,应遇初又加了柴火,起身,走了不少弯路才到达正确的桦树下,竹筒里有七八分满,出乎他意料的多。
他随便割了一些可以吃的植物叶,带回山洞。
把竹筒吊在火堆上,这是他此时唯一能想到的“锅灶”。
他拿出匕首,这把使命艰巨的刀当初在搅碎机里都安然无恙,如今跟着他们一路披荆斩棘,已经卷了刃。
他在一块石头上将刀磨利。
刀锋闪着寒光,映出空洞的眼,熟悉的血腥味曾让他习以为常,如今却想吐。
江继山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跟他说话,嘴唇碰到了竹筒——那就像乞丐对自己的碗一样熟悉,有汤流进嘴里,他尝出来有菊苣的叶,和阔别已久的某种食物,不知是什么,有肉的腥味混着苦味,很难喝,但他的身体很缺。
应遇初喂得很慢,等到喂完了,就靠在他身边,他用白天被晒得发烫的草盖在两个人身上。
夜晚来临的时候,就抱紧他,其实说是抱,但他身体太瘦小,只是足够卧在他怀里,帮他取暖,如果听见有蚊子的声音,就挥手赶走。
似乎到了半夜,有狼的嚎声从森林中传来——这在之前从来没有,只见过乌鸦和刺猬。
狼的出现,是不是说明江继山要死了,所以要来将他们吃掉?狼对尸体的气味很敏感。
应遇初用手去摸江继山的脸,去听他胸口的心跳,证实了他之前的想法很荒唐,江继山的心跳很稳定,有温暖的体温。
江继山忽然抬手握了握他的手,用沙哑的声音道:“别怕。”
“你醒了?”这让应遇初压抑不住的狂喜,对他来说,情绪本身很像冰封在北极底下的种子,早已死伤大半,但自从遇见江继山,很多种子竟然死而复生,尤其喜悦这颗种子在破冰而出的刹那,意义非凡。
狼嚎离这个山洞越来越远,应遇初累了一天一夜,困倦不已,在他怀里呢喃道:“江,你生病好了吗?”
他在美国长大,对中文倒不如英文熟悉,江继山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不是很容易理解,所以一直都只称呼他的姓。
“我好了。”江继山其实没有好全,但他得强迫自己好起来,否则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他没有睁开眼,顺着应遇初的手腕沿下,摸到了他小臂内侧,感觉弧线顺畅的肌肤陡然一顿,很突兀,像平滑细腻的沙滩被铲去一个坑,让人看了暴躁烦闷,恨不得一个大浪冲过来把沙填满。
应遇初的自愈能力就是大浪,但海浪要填一个坑,也是需要时间冲刷的,否则江继山还能安慰自己想多了,但事实在眼前,这个小孩割下自己的肉给他做营养品。
他就这样握着他的小臂,应遇初想缩回手,又不想,想张口说话,又不知如何说。
两个孩子都沉默,江继山却感觉胸口发热,好像太阳在心里升起,那里窝着应遇初小小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