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着野火,吹去他的容颜。意识深处他看不清楚江继山的模样,却知道他是唯一的光明了。
一种大浪冲涌的情绪淹没他。
应遇初越想呼吸越慢,到后来更喘不过气,他忽然明白应望峰为什么不处罚他,最痛苦的处罚不是肉体,而是来自心灵的拷问。
应望峰第二天夜间回来的,带来了消息。
只说江继山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具体情况没有说。
应遇初出乎意料的没有追问。
应长杰被罚冰室清爽两日游,出来后去看过江继山一次,川浩和遇真跟着一起,唯独应遇初没去。
他在新房间里摸盲文,听那些晦涩难懂的方程式和古文,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关于他的眼睛,应望峰找过世界著名的眼科医生,都表示无能为力,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只能移植义眼,解决外观问题,无法真正恢复光明。
对于眼睛问题,应遇初好像从没有妄想过,他知道此生不再有可能见到光明了。
生物学也告诉他,哺乳动物的神经细胞是不可再生的,何况他已经失明多年。
直到那一年,应遇初十五岁,有一位医生找上门,说可以为应遇初做眼球移植手术,是真正的整颗眼球移植,并且他会提供一双功能完善的仿真眼球,保证正常的视力。
好像一个古代人说他可以用马车飞上月亮,管家把这个古代人的想法传递给坐镇山庄的应长杰,当时应长杰正通关游戏最后关卡,丢了一句:“知道了,把他送回月亮去。”
好在“古大夫”及时说出了一个名字,才避免被狼狈的丢回月球。
“江继山?”
“是的,就是江先生托我来的。”托江继山的福,医生得以进入大厅,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黑白分明的眼睛像初中生,脸上还有婴儿肥,裤子有点长,在脚踝处卷了两卷,那双手倒像医生的手,手指修长干净,青筋脉络分明,带着一个医药箱。
应长杰一双明锐的眼看了他十分钟之久,医生一张脸从白嫩嫩的包子,硬生生变成了爆炒鲜虾,就差当场冒烟了。
应长杰要求他打电话给江继山,自从他去军医院看望了一次后,再也没有和他取得联系,他连江继山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但他从没有忘记这个人。
“喂,我是江继山。”通过无线电波传来的声音变得低沉,应长杰突然想起来,江继山该有二十岁了。
“江继山,你什么时候进的精神病院?从哪里找来的病友。”应长杰无视了医生那双瞪大的眼睛。
“当年我被火烧伤,大部分身体组织坏死,主治的医生都说不可能恢复……”江继山不为所动,语气平淡,而应长杰的脸色终于严肃起来。
当然,江继山讲述的不是“精神病院”的故事,而是当年火伤恢复的事情。
这通电话进行了五分钟,应长杰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直到挂断电话,他才好像回过神来,只是这回神的功夫竟也用了五分钟,他缓缓道:“江继山说,希望你早日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