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尘,奔涌而来时,每一粒细小的灰土都好似担着千斤重量,压得人透不过气。
那时她刚刚跟爹搬了家。
阳平是个小地方,离京都不近。家家户户间似是没有墙缝,闲言碎语传得极快。
由于当地只一座私塾,百姓都不大识字,是以愤怒起来,基本是能动手绝不多话。
她与爹住下的第一晚,就被人点了屋前的草垛烧了房,若不是爹抱着她跑得快,哪里还有今日。
苏锦忘不了那夜的火光肆虐与爹哭红的双眼。
真正的家徒四壁。
明明此地没有熟人,可苏家的旧事还是在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阳平。
那时的爹,不但被左邻右舍嫌弃唾骂,更有那些浪荡|女子专门等在门口,狞笑着要替天|行道。
她亦是被那些大孩子推进过土坑,用石子砸破了头。
道是什么她不懂,她只记得自己是女子,要保护爹。
可在她往袖里藏匕首的那一天。
却命运般的,遇到了出游的沈梦,教她护她的恩师,沈太傅。
得她庇佑,爹才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而这一段,也不过短短三年。
如今她已非稚儿,如何能不明白当初种种,是有人故意为之。
只是恩师说过,要以法惩恶。她才会拼了命的读书,想要出人头地。
如今,那半块玉佩又回来了。宋致他,正是宋太尉的庶子,与她有过婚约之人,而恰巧,他也厌恶宋家。
站在外院潭边的那一刻,她想了很多。
可最后,所有的礼教道义终究难抵那夜里爹哭红的眼。
苏锦自嘲地弯起唇角,她到底还是坏透了心,白费恩师一番教导。
而宋致,亦会是她最好的棋子。
“好在你已平安长大,想来你娘泉下有知,也能安心。”庆郡王含笑,“罢了,不说这些令人感伤的事,来来,我们喝酒。”
接连三杯下肚,苏锦面上微微泛红,“郡王,苏某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你既是故人之女,本王与你多多照拂也是应该,你且说说看。”
“曾与苏某定亲的宋致宋公子,不知郡王可有印象?”
“宋致?”庆郡王沉吟片刻,“听着倒是有几分耳熟,早前宋中郎将曾写信前来,说家中有位庶弟正值青春,仰慕本王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