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就硬咸。咸鱼的咸。
这一天廖如鸣也并没有留在纪知淮这儿。在那个吻的作用下,纪知淮似乎可以发出一点声音了。廖如鸣什么都没带,原本就只是过来看他一眼。
纪知淮低声细语:“你不能留在这儿吗?”
“别瞎说话。嗓子好点了就慢慢养。”廖如鸣先是提醒了他一句,然后才懒洋洋地说,“这儿我什么东西都没有……”
纪知淮想说什么,又想起廖如鸣的提醒,然后赶忙写了几个字,给廖如鸣看:你的东西还在。
他又小声说:“我没扔。”
廖如鸣意外地瞧了他一眼,不禁笑了一声。他摸了摸纪知淮瘦削的脸颊,说:“阿淮啊,你要是早点这样……”
他不再说下去。
而纪知淮望着他,很想问一句,那现在还来得及吗?
可是他不忍打破此刻的气氛,不忍让廖如鸣在此刻做出选择,更加不忍心……让自己得到可能是绝望的答案。
他不敢问出口。
纪知淮亦步亦趋地跟着廖如鸣离开房间,送他出门。
“明天我会再来看你。”廖如鸣随口说,“嗓子别又不行了,到时候我会很不爽的。”
纪知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同样待在客厅里的经纪人眼神古怪地打量着他们两个人。
这是正常的经纪人和艺人的相处方式吗?联想起公司中的某些传言,经纪人不禁眼神微变,随后,他事不关己地挪开视线,只是仍旧竖起耳朵,旁听着他们的对话。
廖如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问经纪人:“他这样……赶得上演唱会吗?还要排练什么的吧?”
“如果纪先生的嗓子能在两三天之内好起来,那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两三天啊……”廖如鸣摸了摸下巴,说,“我明白了。”
他没说他明白了什么,随后他就离开了。
纪知淮的脸色几乎在廖如鸣离开的那一瞬间就沉了下去。
他看向了他现在的经纪人。
虽然仅仅只是共事了一段时间,但是这名经纪人已经十分明白纪知淮的性格与为人。
他无奈地笑着说:“纪先生,我不得不请他过来。我对廖先生说,你想见他。”
纪知淮去医院的时候,医生问他自己是否知道失声的根本原因。纪知淮在纸上写了一个“廖”字,然后又划掉。
他自己没有说过要见廖如鸣,但是经纪人已经看出来了。于是,经纪人便直接在廖如鸣面前说,纪知淮想要见他。
……而实际上,他也的确想要见他。已经一个月了,他疯狂地思念着廖如鸣。
纪知淮沉默了片刻,然后缓慢地点了点头。之后他不发一言地上了楼,在楼梯口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向了廖如鸣的房间。
他再一次陷在了廖如鸣的衣服堆里,并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着廖如鸣的离开,这种仿佛永恒弥漫在这个房间里的,属于廖如鸣的气息与温度,似乎也缓慢地消散了。
纪知淮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有时候他很难说出自己的心情。那似乎都是压抑的、迟钝的,缓慢地侵蚀到了他的全身,直到最后一刻他才能明白过来。
……他才能明白廖如鸣对他的意义。
纪知淮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的嗓子。他现在能轻声说出一些话了,虽然还不能唱歌。
他看出来廖如鸣对他的嗓子十分在意。是因为他是远大经纪的宝贵财产,是因为廖如鸣与生俱来的责任心,还是说……廖如鸣真的对他心软了呢?
又或者,廖如鸣只是对他失去的嗓子心软了?
可是他也不敢永远失去他的嗓子。
……纪知淮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他的嗓子、他的歌声,似乎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一个可以吸引廖如鸣的优点了。廖如鸣曾经说,他非常喜欢他的歌。
但是一个多月之前,廖如鸣同样也说过,他已经听腻了他的歌。
所以他准备了一首新歌。
他只想要唱给廖如鸣听,但是演唱会是个更有意义的场合。
但是……
一个月之前,廖如鸣曾经给过他一次机会。
而纪知淮甚至可以说是自己放弃了那个机会。廖如鸣说他仍旧对他隐瞒着什么东西,仍旧没有付出百分之一百的爱。
因此,纪知淮陷入了一种更加痛苦的挣扎之中。他需要将那件事情告诉廖如鸣吗?还是那只是他自作多情,或许廖如鸣根本就不想知道他的过去?
复述那件事情本身,对于纪知淮来说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15岁那年的夏天,纪知淮父母双亡。车祸。纪知淮自己同样在车上,并且因伤入院。
纪知淮静静地盯着天花板,然后翻了个身,将自己埋在廖如鸣的衣服里。他安静地陷入了睡眠,梦中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一个时刻。
医院。白色的墙壁。消毒水的味道、血的味道。一大堆人。
他沉浸在噩梦之中,梦见所有人都缓慢地、背向离开了他。他沉默而平静地接受,直到廖如鸣也突然出现,笑着对他说了声再见,潇洒地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
纪知淮几乎下意识追了上去,想要拥抱住他、阻止他的离开。他已经失去了很多,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廖如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