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这样,这件衣服才压根就没法穿了。
那会儿廖如鸣流了很多血,所以这件衣服才完全没法穿了,然后就被廖如鸣扔掉了。
廖如鸣便肯定地说:“这是你的第一件藏品?”
藏品这种说法令傅平里有些局促不安,但是他最终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这件衣服……象征着某些东西。”
他说不好那究竟象征着什么。
或许只是因为他被廖如鸣的举动触动了;或许只是为了留证末日的危险;或许,只是因为,他得留下这件衣服,提醒自己,他有这个义务、并且有这个能力,去保护廖如鸣。
他不能再一次将廖如鸣置于那样的危险之中。再也不能。
廖如鸣的指腹轻轻划过这件衣服。他喜欢这件衣服的面料,以及这个颜色——他总是很喜欢橘色。
他便耸了耸肩,笑着说:“不如把这件衣服带走吧?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裁缝,说不定还能请他帮忙补补。”
傅平里略微有些诧异,然后就笑了起来,他轻柔地说:“好。我们将它带走。”
他将这件衣服拿起来,挽在手臂上。这样鲜艳温暖的颜色与傅平里的外表格格不入,但是又总是添加了一份反差的韵味。
廖如鸣满意地点点头。
他们走出这个光线阴暗的小房间。他们马上要去吃早饭,然后去寻找末日的起因。
而廖如鸣在离开之前,指着这个小小的房间,说:“这里是过去。”他望着傅平里,“而我们即将奔赴未来。”
第53章 不愉快
傅平里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廖如鸣很少说这种话。他总是……随心所欲。他是一个随性的人,他懒得认真说这种严肃的、带着点奇怪的文艺色彩的话。
廖如鸣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肉麻,脸都皱巴巴地缩了缩。然后他说:“有点恶心。不过我是认真的。”
傅平里笑了起来。
他将这个小房间彻底封锁好——确保不会再像刚才那样被其他人发现。然后他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他们的行李在拐角处,傅平里把那件卫衣放进去。
然后廖如鸣说:“总要探讨一下这个话题,对吧?我们可能一去不回,可能很快就死在未知的场所……”
“你不会死。”傅平里低声说。
“好好好,我不会死。”廖如鸣说,“我只是说,未来总是千变万化的,谁也不知道我们会遭遇什么意外。那个小房间——留下了我们过去的痕迹。”
傅平里看着他。
廖如鸣说:“但是,我们总是要往前走的,无论前方会带来厄运还是好运。”
傅平里怔了片刻,然后说:“我不会沉迷在过去。”
“……然后?”
“我只是……”傅平里说,“我不愿意放下、不愿意抛弃那些过去。”
傅平里是一个恋旧的人。
廖如鸣不免笑了一下。他与傅平里的性格真是截然不同。
廖如鸣总是尽量抛弃过去对自己的影响,但是傅平里却不断回溯过去,就好像他永远生活在那些已经定格的过去一样。
廖如鸣不愿意去追溯他这种性格的成因,但是他知道,他从未留恋过去——他从来不喜欢他的过去。
但是这个时候他看着这个男人,他的恋人、他的伴侣,与他已经共同走过两个世界,并且肉眼可见地,他们即将走向其他世界的男人……
廖如鸣突然意识到,他的过去已经发生改变了。
他的过去不再是无趣的养育所,不再是空旷的宇宙飞船,不再是热闹但并无他容身之处的陌生星球。他的过去已经掺杂了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并且这家伙的痕迹无处不在。
他的过去已经快被这家伙填满了。
廖如鸣怔怔地盯着他瞧。
你看——从来不是过去将他困住了,而是他把自己困在过去。
他越是讨厌曾经在养育所的经历,就越是在意、越是深恨、越是不甘。
……可是,日子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早该学着放过自己。
廖如鸣轻轻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然后笑了起来,他轻松地、愉快地说:“那也挺好。”
傅平里不解地问:“什么挺好?”
“快乐的回忆、值得留念的回忆,就一直记得。”廖如鸣说,“不快的回忆、令人生厌的回忆,就快点忘掉。总该是这样的,对吧?”
傅平里总觉得廖如鸣在说什么其他的事情。
他有些想保持沉默,让廖如鸣有自己的隐私,可是他又想,他该试着坦诚、试着去了解廖如鸣的想法,是不是?
于是在他们走向食堂的路上,傅平里突然问:“你有什么不愉快的,想要忘掉的回忆吗?”
廖如鸣真情实感地说:“那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