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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修鬼道多年,何曾见过这样漂亮的年轻人!只见那“煞神”面如朗月,目似碧玺,绿云扰扰,无拘无束,一身白衣上泼墨似的浇着红,尚有点嫩生的脸衬得粉若春花,唇若抹脂,嘴角还带着点似笑非笑的俏丽。

“诶,大婶儿,”谢秋石瞧见她,喜气洋洋的招呼,“您怎么不跑啊?”

鸨母呆呆听着,对上那双青碧之目,又扭头瞧见铜盆里的自己,竟自惭形秽起来:“小哥儿……你看我这……我喝酒呢……”

她说这话时半点没瞧一边的酒壶,一双眼睛分明直勾勾落在谢秋石脸上,偏偏谢秋石也是个知道自己好看的,察觉他的目光,更是装腔作势,笑得顾盼神飞,笑得鸨母一只白瓷酒壶愣生生跌在地上,琼浆四溅。

“怎么洒了,多可惜!”谢秋石嗔道,脚尖拨了拨地毯,眼皮子一垂,漫不经心地不知道在看哪儿,他也任自己出神,直呆够了才随便勾起地上一卷书册,倚着窗台翻看道,“咦?你也有这戏本子?”

鸨母顺势看去,只见那封皮上写着“逍遥沧江夜戏长”,只是不再是戏本,而是一绘了男欢女爱的春画绘本。

谢秋石没注意到她五彩纷呈的脸色,只一页页翻着,啧啧称奇,翻着翻着还摊在柜台上,搭着鸨母的肩膀问:“哪儿才开始亲嘴呢?”

鸨母鹌鹑似的不做声,他就自己翻,终于瞧见那痴男怨女唇舌交接,男的衣冠不整,女的酥胸半露,身上的缎带绫罗潦草相缠,分不清谁是谁。

谢秋石眨巴了两下眼睛,又往后翻:“怎么后头还有这么多?”

“欸……小哥儿……”

“这男人撕姑娘家的汗巾,也恁粗鲁了些。”谢秋石笑道,“嗳哟,他怎么还脱裤子的……”

鸨母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只觉这样一个生得冰雪洁净的仙人嘴里吐出这些话来,竟令她一个鬼修觉得淫秽不堪。她欲制止,又不敢,只得听谢仙君在那儿一页页嘀咕:“好伙计,这东西哪里是能掏出来的,我要这么干秦灵彻非得骂死我。”

“小哥儿,你读就读,可别念了——”

“唉哎哎哎哎哎!!!”她话音未落,谢秋石就大叫起来,“进,进进进,进去了??”

鸨母怀疑自己的脸要像窗前那对红蜡般化了滴下来。

“这可,可奇怪,”谢秋石把那画对着眼睛翻来翻去,“这到底是哪头跟哪头?下面那对着……那又是什么?——大婶,那是什么?”

鸨母用力摇起了头,她当了二十年鸨母,什么荤话都没吓到过她,这当儿却觉得这弱冠仙人寥寥数语要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了。

“你也不懂,是不是?”谢秋石“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甚至自以为体贴,绿眼睛骨碌碌转了圈,最后落在鸨母的腰间,一只素手忽然就贴上去,“不如我们照着这画儿研究一下,我身上的玩意儿我知道行不行,你身上的我没有,你让我看看——”

大婶儿瞪大了眼睛,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一股腥臭味弥漫开来。

“诶哟!”谢秋石大叫着跳开,怨道,“你就算不愿意,说就是了,何必尿我身上,我最烦那味道!”

说着他脚步一点,跳上窗沿便要出屋,临走时他脸上的惊、笑、好奇、无奈都消失了,谢仙君有一瞬间像一张白纸,下一刻又变成了一个板着脸的生气神仙。

一朵幽蓝色的仙咒从他指尖弹开,无声无息地,刺穿了鸨母的喉咙,大婶儿脸上的如释重负尚未散去,嘴角僵硬地抬着,眼睛里带着水光。

“秦灵彻这回没骗我,”谢仙君伸手碰了碰大婶一下子冷下去的手腕,喃喃道,“出其不意些,心里头更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