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咽了口唾沫,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迈出了自己的右脚。主要刚才那杯咖啡喝的我,确实快尿出来了……
我以平生最快的速度上完了厕所,出了厕所门就打算往楼下奔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六楼传来了一阵悠扬的钢琴声。
那琴声叮叮咚咚,像山泉流淌一般。
我站在五楼连接六楼的楼梯口,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这首曲子……我听过。确切的说,我弹过。
十岁之前,我跟其他小孩一样,也被父母寄予过希望,上兴趣班,学钢琴,上学,念书,没有任何不同。
这首曲子,肖邦的夜曲,我从小就弹,除了记住谱子,根本没有任何可圈可点的地方。
糟糕的程度连我爸妈听了都皱眉咬牙。
我缓慢地往前走了一步,随着悠扬的钢琴声慢慢地踩在台阶上。
中午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落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尘埃静默地在空中跳动。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宁静的午后。时间流淌的速度似乎也像水流一般,轻柔缓慢。
我不知被什么吸引,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走过悠长,铺满阳光的走廊。
钢琴的声音是从深处的房间流淌出来的。
不是现场弹奏的声音,是录音机的音质,机械,毫无感情。跟我弹出来的一样,粗糙而冰冷。
听的人品味确实不高,跟我一样。
鬼使神差,我站在了那个病房的门口。
最后一个琴音正好戛然而止。
大门上安放着一块玻璃,正好能看到里面。
我趴在门口,一只手按在玻璃上,小心翼翼地朝里望去。
单间的病房,一张浅蓝色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台黑色的录音机。那录音机的款式古老而陈旧,几乎是一台古董。
桌边空空荡荡,空无一人。
里面没有人吗?
我往前凑了凑,变得格外大胆起来。
一个身影忽然映入我的眼帘。
原来,桌边不远处放着一张椅子,一个人正靠坐在上面。他穿着浅蓝色的病服,袖口挽起,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小臂。
房间里阳光充裕,照在洁白的墙壁上,落得满室通明。
他就斜坐在桌边,宽大的手掌里小心翼翼地托着一本泛黄的书,略微低下的后背,脖颈,头颅连成一条优美的曲线。
暖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宽大的手掌,将他的侧影印在薄薄的书页之上。
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踮起了脚尖,想靠的再近一些。
“你干嘛呢!”
护士的声音撞碎了一地的宁静。
那人似乎听到了动静,正要转过头来,我却来不及看,转身就跑,像是做了坏事被大人撞破的孩子,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去。
第4章
我从医院逃似的离开,直到快走出门诊大楼,我才想起陈玲。
我想打电话给她,才发现自己压根还没有她的号码。
号码……对了,咖啡杯!
幸好我在扔之前存了姜禾的号码。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不是适合给他打电话,但想到陈玲可能还在等我,我咬了咬牙,还是拨了电话。
“喂?”
“姜医生,你好,我是大龙。”
“嗯。”他想早就料到一般,语气平静,等待着我继续开口。
“我没有陈玲的手机号,能不能麻烦你把她的手机号给我一下?”
“你来我的门诊室吧。”
“啊?”
“还记得路吧?”
“记得是记得,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