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侠打完骂痛快回包间后,柳凌和后来赶过来的派出所民警一起进了213包间,听了另外几个人说老舵和云健,也看到了从老舵的包里搜出的一瓶药,还有云健的包,他觉得基本放心了,才回去见柳侠。
从213包间另外几个人慌乱的辩解中来看,老舵应该不是du贩子,柳凌的观察也是如此,他觉得那就是个自命不凡、掌控欲十分强烈但又混得很不得志的所谓文艺青年,仗着自己是京都本地人,有那么一点所谓的门路或者说资源,想控制几个成名无望连基本生活都难以维持却又不甘心回到原籍过平淡生活的北漂,以满足自己的领导欲望和生理欲望(他们那个小群体还有一个女孩子,今天没到)。
老舵本质上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蛋,柳侠那一顿拳脚已经把他打怕了,他嘴硬只是一种习惯——长期在一群和他同样心比天高却一事无成不得不委身下贱的怂货跟前养成的习惯。
这种人,不要说真正动手报复柳侠,以后他看见柳侠不绕道走都算是有种的。
当然,这只是柳凌短暂观察得出的结论,事实到底怎么样,还要看李警官和陈震北那里详查后的结果。
云健的事让柳凌震惊,同时也让他略微松了口气,假如他的噩梦在这件事上应验了,也就意味着柳侠的危险已经过去了,不过为谨慎起见,他还要再小心守护一个多小时,直到今天彻底过去。
书房里的训斥声传过来,此起彼伏,柳凌扶额微笑:小侠真是个孩子啊!——向锤永远都是只论亲疏,不管原因。
今天那个老舵还没有吃摇头丸,按道理柳侠看到的应该是老舵无辜,云健堕落,可他就是一眼认定了老舵是个坏蛋,云健是被人蒙蔽才犯了错的自家人。
有个这样的亲人,你永远不用担心会无依无靠孤立无援。
又一声呵斥传来,柳凌摇摇头,起身,准备过去看一下。
朋友关系再好,怒其不争的心情再急切,云健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得给他留点脸面,别一会儿被训狠了,恼羞成怒再逆反一下,那幺儿的一片好心就扔到臭水沟里去了。
他拿过外套,刚披身上,放在写字台上的手机响了,是短信提示音。
他心里有点预感,紧走两步过去拿起来,果然,是那十几年不曾变过的号码:幺儿现在怎么样?
柳凌打字:三个人一起在教训云健。
136********:你没和他们在一起吗?
柳凌:没有,目前,外人还是不要介入的好。
136********:对,云健三十多了,要给他留点面子。可以给你打电话吗?有关于崔云志的消息。
崔云志就是老舵,这个绰号的来历目前还不清楚。
柳凌犹豫一下,按下功能键,自己拨了过去:“是我,你说吧。”
陈震北:“去搜过崔云志他们住的地方了,没有再发现摇头丸一类的东西,基本确定他和贩毒集团没有关系,但他组织引诱他人吸毒,被拘留了,我估计幺儿肯定不愿意让云健再和那些人有任何形式的交集,就让人把云健的东西带给带出来了,现在在老何的车上。”
柳凌:“明天我上班时,让他交给我。”老何就是一直踩着老舵的那个人,是最早陈震北安排在柳凌进行保护的两个人之一,柳凌出车祸后,他现在和另外三个人每天开车跟在柳凌前后。
陈震北:“好。还有,老何说,云健应该比咱们想的还要好一点,他虽然和那些人住在一起,但他单独住一个房间,他的房间和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人的房间一看就像淫乱窝点,尤其是崔云志的,房间脏乱不堪,墙壁上都是用过的避孕……呃……咳……乱七八糟的东西,云健的房间很简单很干净,除了几件简单的生活用品,就一把吉他和一些有关舞蹈和吉他伴奏的录像带和书,他和那些人还是不一样。”
柳凌脸上不知不觉就带着微笑:“知道了,我会告诉小侠。”也许云健更堕落一点柳侠也会原谅,但他肯定更愿意自己的朋友一直都是好的。
陈震北:“我估计幺儿和毛建勇他们会想帮云健找个正经事做,如果有他们解决不了的,你告诉我。”
“……”柳凌靠在写字台上,垂下了眼帘,“好。”
陈震北:“小凌,你,别担心,幺儿不会有事的,就是崔云志真是个什么人物,他也动不了幺儿。”
“我知道,我,是不想让你操这些心。”
“……,我没事,我一直想为幺儿做点什么,可他那么能干,我一直都没机会。”
“你已经帮他很多了。”柳凌抬起头,深深呼吸一口,“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思危呢?”
“在,爸爸那边。”
“我知道你今天送他过去是因为小侠的事,我是说平时,你要尽量亲自带思危,父子亲情也需要培养维护,你们能朝夕相处的就这几年,他像现在这样全身心依赖你也只有这几年,错过了就永远没有了,知道吗?”
“我知道,……,小凌。”
“嗯,你说。”
“……,没有什么,早点睡,我这边好几个人,不会有事的。”
“嗯,你也睡吧。”
收起电话,柳凌看着窗外发愣。
陈仲年喜欢思危,如果思危过几天不过去,他原来是让陈震东打或老田电话要人,现在干脆直接派人过来接,柳凌已经碰见过很多次穿军装的战士把简姐和思危一起接走。
他理解陈震北的意思,可是,他不想让思危成为一个工具。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矫情,因为陈仲年是思危的爷爷,如果不是陈震北情况特殊,这其实是家庭和乐融融的表现,并且从事实上来讲,大人的初衷如何,结果对思危是一样的,都是爸爸和爷爷家人因为喜欢他爱他所以想和他在一起。
柳凌去过陈家,和陈仲年、陈震东都有过接触,对他们有一定的了解,他不认为陈仲年和陈震东是冷酷无情的人,至少对家人不是,从当年陈震北的态度也能看出这一点。
陈震北说起父亲就是一个抱怨,嫌他刻板,嫌他冷酷,嫌他管太多,见到自己除了挑毛病就是训斥,从来就没给过他好脸,但过一段不回家陈震北就着急,非得找借口回家一趟,然后被训得跟落水狗似的回来他才踏实,如果不是能感受到那些挑剔和训斥背后的关心,没有人会这么做。
柳凌还因此不止一次笑话陈震北口是心非不成熟。
所以,哪怕柳凌被陈仲年针对,吃了很多苦头,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陈仲年接思危过去,不是因为真的想孙子了,想和他一起享受天伦之乐,而是为了隔离思危和陈震北,离间他们的父子情。
可道理容易懂,心理上的改变却很难。
柳凌总是觉得,因为自己的原因,思危成了工具,他享受到的亲情都是不纯粹的,都是附加了明确的目的的,这让他十分内疚。
他还一直担心陈震北太忙,和思危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幼年时期和父亲特别亲密和谐的男孩子,到了了少年期尚且容易父子对抗,如果陈震北和思危现在感情就不够亲,再没有母亲这个润滑剂,思危长大后,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柳凌又想起了自己和小萱,不由得叹了口气,拿起写字台上的小镜框。
相片是怀琛王德邻拍的,不是抓拍,是决定了让思危认他当爸爸后,特意拍的。
柳凌坐在后院的花坛上,思危坐在他怀里,小萱搂着脖子趴在他的背上,脑袋就在他的头顶。
当时拍了好几张相似的,小萱最喜欢这一张,就用它装了镜框。
小萱带回去了一张三个人排排坐的和一张思危坐在柳凌身边、自己站在柳凌怀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