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边久久未有言语,那边车允文与琼青悄悄交换一个眼神,琼青的气焰登时又嚣张起来,清脆的笑声在云海峰上空遥遥回荡:“结束了吗?再没人啦?”
“师父,你又哄骗我,不是说云海宗是云州第一大宗么,怎么我只见到了几个歪瓜裂枣。”
“啊,尤其那个少宗主,又丑又不经打,还不如前面那几人坦率呢。”
“这也能当上少宗主?”
说着,少年神采飞扬,冲车允文遥遥露出一个明媚笑容:“师父,要不咱们还是回宗吧,我看这地方挺没劲的。说句实话,跟咱们之前拜访的清欢宗、缈山宗相比,差的也太远了些,看来这云州之内,盛名不可尽信呀。”
“噗嗤”,又一记补刀,狠狠戳在所有人心窝上。
众弟子憋红了脸,心中疯狂咆哮:清欢宗、缈山宗,那可都是云州的二流宗门啊!
哪年宗门大比,不是被他们压着打?
他们怎么可能连二流宗门都比不过?
“小青,休要胡说。”
车允文板着脸,话音却意有所指:“云海宗有大宗风范,见我们远来是客,所以才处处礼让。这种胸襟气度就很了不起了,何必在意其他。”
这话传入众人耳中,便如火上浇油,越发让人心中不是滋味。
这话中的意思,难道不是在说他们空有虚假气度,并无真才实学?
众弟子脑海中忍不住回想起程欢刚出场的画面。
那时的程欢有多么风度翩翩,现下就有多么狼狈不堪。
顺着车允文的话,他们禁不住想,是不是因为自家少宗主将力气全用在整理仪表上,所以才这么不堪一战?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垃圾,果然是个垃圾!
战台上,琼青嗤笑一声,精致的小脸仰得极高。
一副对车允文的话十分不屑的模样,也丝毫不把他们下方弟子放在眼里,连一个余光都懒得给。
众弟子更加沉默,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在空阔的山间弥漫,虽然没有丝毫灵压,可所有人都觉得肩膀和后背无比沉重,仿佛阴云聚顶。
简直要把人的脊梁压垮。
突然,一阵清风呼啸而至,穿云而落!
——破开云霄,如一道金芒从天而降,恰落在战台中央!
灵光在风中炸裂,快速摩擦空气发出细碎的噼啪声,那白衣落地时雪袖翩然,没有任何装饰,却比彩霞天光更加烂漫。
所有人都下意识瞪大了双眼,望着那台上猝然出现的白衣男子,看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执剑静立,嗓音清润,从容不迫。
“谁说我云海宗无人?”
……
来人正是季初晨。
也正是弟子长老们眼中,消失数月已久的前少宗主,程阳。
那一瞬间季初晨站在台上,衣袂猎猎,墨发飘扬,手中长剑直指琼青,身后恍若有光。
许多弟子眼眶一热,鼻头倏地就酸了,他们再也抑制不住,尖叫着大声呼喊:“程阳少主!是程阳少主!”
“程少主回来了!”
“程少主万岁!少宗主万岁!”
最开始只是零星几人呼喊,但很快如野火燎原,迅速传遍整个人群。
完全颠覆了方才众人缄口的场面,喊声、尖叫声沸天震地,场上的气氛刹那间变得空前热烈,长老们的心弦也跟着倏地颤动一下,心脏落回胸腔,久违地感觉到了心跳和呼吸。
他们对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
果然,还是要靠那个人。
无论宗主如何努力消抹他在弟子们心中的印象,如何努力增强程欢在宗内的影响,但在真正的人格魅力面前,一切都是空谈。
就像此时此刻,季初晨只是静静地站在台上,便让人无端地充满底气,无论琼青有多强,无论他们刚才所面对的是如何尴尬的局面。
因为那个人,从来都没让他们失望过。
迎着众人炽热的目光,季初晨薄唇微抿,长剑抬起,直指琼青。
在无人可见的角度,琼青却冲他飞快地眨了眨眼睛。
季初晨秒懂。
于是下一秒,气浪迸发,两人倏地前冲,展开激烈的缠斗,藤蔓张牙舞爪,银剑挥出寒光,灵光在半空碰撞,炸开千万荧火。
狂风怒号,呼啸作响!
众弟子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战台,许多人眸中发亮,双手攥拳,心中不断祈祷。
——不,并不需要祈祷上天,因为他们都曾做过那个人的剑下败将,知道那个人有多强!
季初晨剑中带着风雪,银白的剑身如寒冰塑成,阳光下熠熠生辉,挥舞之时掀起凌厉的风。
风中犹有道音玄妙,道法氤氲,于是在长剑挥出的刹那,气势浩大,仿佛要斩断虚空。
琼青周身落英飞速旋转,朵朵花苞在少年身后迅速绽放,又转瞬间零落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