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边坐下,看见云集在昏睡中也不轻松,输着液的手按在胸口上,颦着的眉毛舒不开。
丛烈小心把他输着液的手握在手心里,另一只手替他护着心口。
云集似乎在小声说什么,他附耳上去听。
“明天就不疼了。”云集的声音小,很笃定,但是又有种说不出的无助。
丛烈听清了,感觉那心疼胸闷的感觉好像顺着耳朵传进了自己的胸膛里,剜肉一样疼得他大口吸气。
他轻轻给云集揉着胸口,“不疼了不疼了,揉揉马上就不疼了。”
眼睛里像是一直刺着白炽灯的光线,让他眼皮酸胀滚烫,一眨眼就要有东西掉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云集的眼睛张开一线,很缓慢地眨了一下。
丛烈垂着眼,声音倒是满不在乎,“回家看见你不舒服,就带你来医院里。”
“谢谢你,”云集似乎是很轻地笑了一下,“那你现在可以去忙了。”
丛烈扭开头,避开了云集的目光,“医生说和上次一样,输完液观察一两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他又低下头,像是在躲避什么看不见却很亮的东西,“等会儿我回家喂查小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你喂完它就走吧,”云集提起之前让丛烈搬走的事,“正好也快周末了。”
他的声音没气力,有点哑,却还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丛烈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语气坚定,没什么异常,“我不搬。”
云集刚醒,没力气跟他拌嘴,好声好气地问他:“为什么呢?”
丛烈依然低着头,好像在看手指头上的纹路,“你的身体状况,不允许独居。我……”
他稍微吸了口气才说下去:“我是甲方,我需要确保你能完成合同上的责任与义务。”
“这个问题我们之前讨论过了,当时说好了你周末搬。”云集提醒他。
“那是建立在你说你不会再早搏发作的前提下。”丛烈身前有什么亮亮的东西一闪而过,云集没看清。
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在用身体博取丛烈的关注,轻轻叹了一声,“那你今天先去工作吧,我晚点让傅晴来一趟。”
就算身体再不舒服,他脑子也是清楚的。
丛烈肯定很快就要回去练歌,他又不可能喊云舒那个愣头青过来。
丛烈站起来了,背过身,声音淡淡的,“你再睡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从医院到家里并不远,丛烈打了辆车,十来分钟就到了。
查小理看见他就活蹦乱跳地绕着他打转,使劲在他身边嗅。
丛烈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知道小胖狗是在找云集,低声安抚了一句,“哥哥不舒服住院了,明天就回来。”
他把米饭先焖上,给查小理准备了狗粮和鸡胸肉罐头,又炒了两个简单的菜,白灼了一份虾。
等米饭的功夫,他到衣柜里找给云集换的衣物,拉开抽屉找内衣的时候,突然碰掉了一个小盒子。
丛烈弯腰把盒子从地毯上捡起来。
米黄色的小羊皮质地,用同色的绣线朴素地绣着一个张扬的花体:chung。
那是“丛”作为姓氏的英文拼写。
丛烈盯着那个小小的盒子,很轻地在那串字母上摩挲了一下。
这很明显是一个礼物。
只要他按下那个铜色的按扣,里面的东西就会展现在他眼前。
厨房里突然传来压力锅释放的喷气声,“呲”的一声,很响。
是米饭蒸好了。
丛烈摩挲了一下那个已经被握得温热的小盒子,把它原封不动地放回了衣柜里。
从包装上来看,那应该是给他的礼物,只是还没来得及送给他。
丛烈又看了两眼那个小盒子,果断地把柜子门关上了。
把饭菜装进保温盒里,丛烈又检查了一遍查小理的吃的和水,穿好衣服换好鞋,在门口站了几秒,门把手都要拧开了,手却停住了。
他放下手里拿着的一大包东西,快速踩掉脚上的运动鞋,光着脚跑进云集的卧室,打开了那个米色的小方盒。
里面是一枚耳钉。
一枚单颗钻石的、闪闪发亮的耳钉。
只是一眼,丛烈就非常笃定它属于过自己。
并不是因为盒子上绣着他的姓氏,而是一种无根无源的确凿:这就是我的东西。
但丛烈又无比地确定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枚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钻石耳钉。
甚至他心里还以为自己会有些淡淡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