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时江霄的善意仿佛照进他灰暗生命里的一束光,即便后来他的生命全是浓稠的黑暗,但那点光依旧坚强地亮着——
可偏偏这光不是独属于他一个人。
刹车声戛然而止。
沉重的车门声唤回了付清舟的神智,伞重重地跌在地上,溅起满地的污水。
救护车的警报声和红蓝交替的光在雨幕里交织成模糊的网,雨水淋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付清舟紧紧攥着江霄的手腕,黏腻的血和雨水却让他没办法攥紧。
“松手!快松手!”
“来个人拽开他!”
“快松开!别耽误时间!”
“别拦!让他上车!”
“快——”
付清舟在一片混乱中被推搡上了救护车,他转头看向肇事的司机,是个面容沧桑惊恐的中年男人。
不是谈远。
救护车的门重重的合上。
付清舟感觉到了一阵令人精疲力竭地窒息。
江霄这种烂好人,仿佛血液里就带着善良和热心四个大字。
旁人看到或许唏嘘或许鄙夷,又或者不理解,但当自己变成了那个「非亲非故」「素不相识」的被救助的那个人,在溺水般的窒息与绝望里被陌生人一把拽起来的时刻,那个人在自己的眼睛里是会发光的。
原本这点光并不足以让他动心。
后来这个陌生人从非亲非故变成了导致他失去双腿的诱因,又变成了默默无闻陪伴他的司机,最后用近乎惨烈的方式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回他的生机。
别人都可以说江霄傻,唯独他不行。
尽管他总是开玩笑说江霄好像只傻乎乎的大狗,但对江霄的善良,他从来都是敬重的。
可仍然不甘心。
别人就这么重要,值得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施加援手?
还是说他们兜兜转转,不管再怎么努力,都逃不过命中注定的这个劫难?
江磊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如同丧家之犬的付清舟,他浑身上下都淋透,惨白着张脸靠在墙上,眼睛里的红血丝分外瘆人,整个人像只绷紧的弦,只要外部稍微再施加一点压力,就会绷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