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幻生之手 颜凉雨 3842 字 12天前

艾钢一动不能动,仿佛看到了美杜莎眼睛,只能呐呐道:“我问正经。”

赵清誉点点头,配合着很正经想了半天,然后实话实说:“没有。”

艾钢崩溃,连忙道:“那不正经呢?”

“成了就一个,”赵清誉叹口气,“不过被人拐跑了。”

艾钢义愤填膺:“怎么能这样呢!”

赵清誉歪头:“嗯?”

艾钢咽咽口水:“呃,拐好……”

赵清誉终是真正笑了,眼睛成了艾钢最喜欢月牙泉,清灵透彻,晶莹迷人。

艾钢觉得自己着魔了。

他知道赵清誉这样肯定特别招人喜欢,但一想到曾经有另外男人摸过他,蹭过他,亲过他,抱过他,他就……啊啊啊!不能再想了,否则他容易扑接到上见男人就咬。

“喂。”赵清誉忽然轻唤。

艾钢闷声闷气:“干嘛?”

“想去我家看看么?”

“……啊?”

“一个海滨小城市,空气清……”

“嗷呜——”

“轻点轻点椰子汁儿都洒了啊喂——”

海平面上,夕阳只剩下半张脸。

两个活泼影子叠在一起,被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要延伸到永远。

深圳,某别墅区。

钟点工把一件件半旧不新衣服往黑色塑胶袋里塞,神情就和以往收垃圾时同样木然,韩慕坤坐在床上,静静看着他,不出声,只抽烟。

韩妞妞忽然从外面冲进来,死咬着袋子不放,硬是从钟点工手里拽了出来,护在自己肚子下面,然后破天荒地对着人猛叫。

钟点工吓个半死,脸上总算出现了不一样表情,求助地望向韩慕坤:“老板,这……”

韩慕坤把烟在烟灰缸里掐灭,冲着韩妞妞大喝一声:“过来!”

韩妞妞抖了下,也不叫了,却执着地趴在那塑胶袋子上,可怜巴巴地望着韩慕坤。

有热气从眼底往上涌,韩慕坤深吸口气,猛地起身过去抓住韩妞妞鬃毛就把她硬拽了起来,也不管韩妞妞呜咽哀号,而是狠狠一脚把袋子踹出了房门。

钟点工不敢怠慢连滚带爬出去拎起袋子就往楼下跑,不一会儿,韩慕坤听见了清晰关门声,这才放开施虐手转而把头轻轻拱进妞妞脖子里。

记吃不记打韩妞妞不明所以,低低叫了两声,便用舌头轻轻舔韩慕坤脸,一下,一下,像个贴心小姑娘。

第76章

衣服丢彻底,结果晚上洗漱时候,韩慕坤又在卫生间台子上发现了两个漱口杯,两个牙刷,两条毛巾,一个简易剃须刀……李闯一直鄙视他每天早晨弄一下巴泡沫完后拿刀片刮啊刮地装小资,后来有次小王八蛋也偷偷拿剃刀试了试,战战兢兢出一身汗不说,效果完全没有,那小小胡子茬依旧迎风摇曳。

韩慕坤陷入了某种回忆里,不能自拔。

他最近常常这样,就像病入膏肓人需要时不时给一针杜冷丁,才能在行将就木里获得片刻安宁。可又因为还没死透,所以再清醒时格外疼。

韩慕坤记得前两年他曾看过一本恐怖小说叫第二类死亡,讲是在自然死亡状态之外还存在一种死亡状态,即社会性死亡。和前者不同,后者人还活着,但被所有社会关系所遗忘,你档案会被销毁,你在别人脑袋里记忆会被抹杀,甚至于当你站在别人面前,都不会再在对方视网膜上成像,相比于自然性死亡,第二类死亡更让人绝望。

第二类,死亡。

当时韩慕坤并不能十分理解,但现在,他切切实实体会到了那种莫名无力悲哀。有时候他也会产生某种错觉,仿佛男孩儿还在这个房子里,还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只是自己感应不到。你看,牙刷还在,毛巾还在,沙发上番茄汁永远都洗不干净了,人怎么会没呢?

沈阳国庆期间下了三天雨,等再放晴,气温立马低了下来。习惯了这些人们都知道,秋老虎再得瑟,要不了多久整个城市也会被寒潮笼罩,然后慢慢,一点点,盖上冰雪。

李闯在院系统一安排下,进入市中心一所初中实习。

政治老师,算是半对口岗位。

不过时不时还得辅助下旁科目,就有些郁闷了。

“排好队,按照老师动作来,一定要注意安全!”李闯一边对着排排站孩子们大声嘱咐,一边左拍拍右拍拍最后确定下跳马是否稳固。

“李老师,”正宗小个子体育老师凑过来,低声道,“我们分两边保护,千万不能出事。”

李闯无比悲壮点头——他懂,这现在都一家一个娃,随便摔了碰了磕了哪个他都能被家长灭了口。

孩子们倒是一个个跃跃欲试,尤其是冲在前面几个男孩儿,完全是孙猴转世,上蹿下跳没个安静。李闯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大人,但现在面对这么些祖花朵,忽然生出“岁月一去不复返”伤感。

就这么战战兢兢总算到了下课。李闯帮着体育老师把跳马往领操台下面仓库里运。跳马实木,很沉,李闯想起他上初中那会儿老师都是指派学生抬,莫名又起了“时代不同鸟”感慨。

仓库里换衣服时候,李闯发现手机里有一个未接来电。

长长数字串仿佛锐利针,一下次刺破了这四十多天安宁。李闯有些发愣,封闭仓库让人呼吸困难。

韩慕坤怔怔望着桌面上手机,不知道要不要再打。

秘书按吩咐送了咖啡进来,虽然不知道老总怎么忽然喜欢上了这种他从前最讨厌饮料,但还是尽职尽责地秉承沉默是金。

“谢谢。”韩慕坤对秘书点点头,待人从面外把门关上,才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多云天气,阳光隐匿在厚厚阴霾里,模糊了日与夜界限。楼底下车群就像一队队蚂蚁,勤勤恳恳,川流不息。人则彻底成了细沙,再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