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开会时,纪董事长轻轻一敲桌子,参加会议的人齐齐噤声,大气不敢出,会后,所有人躲着董事长办公室走,汇报工作能用三句话结束绝不多加一个字。
纪然走到纪父身后,用手指轻轻按揉纪父头上的穴位缓解难受,问道:“会造成很大损失吗?”
“很大,可能会导致夏季新款不能提前抢占市场,潮流新线的计划约等于付之东流,”纪父感觉头上的力道不急不缓,十分舒适,连头痛都缓解几分,他眉头舒展开来,“该追责的追责,该起诉的起诉,只是盗版流出产生的损失和后续影响不可估量。”
纪家为了新线的铺垫,特意请了一位服装设计界的怪才,极其擅长夸张的线条、大胆的设计和几何的巧妙运用,能第一时间抓住眼球,曾拿过国外一个小众但颇具分量的设计奖,很适合纪家的“新潮流”开拓方向。
“问题出在这次的主题上,”纪大哥接过话头,“夏季新款的主题是‘烈焰骄阳’,设计师的风格更偏向烈焰燃尽后的灰烬、骄阳下的阴影,故我们交流对接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设计稿反复修改多次,中间想过要不要换设计师,恰在此时,对方拿出了令人非常满意地版本,也是这个系列下的主打设计。”
怪才有怪才寻找灵感的方式,他好酒,但酒量小,酒品也一般。过年期间,跟朋友聚会,喝酒上头后大咧咧吐槽纪氏毛病多,在签了保密协议的情况下,还当着朋友的面把设计稿堂而皇之地画了下来。
幸运的是,怪才跟朋友聚会要了一个包间,不幸的是,他的朋友中有一位是开服装厂的,做某宝贴牌,销售主要走网络渠道,正朝原创转型,这位朋友就把设计稿拍下来,偷偷做了一批投放市场,还把夏装改成了春装,安至的实时监控是为了准确捕捉潮流和市场动向,甫一见到很是新奇,便报了上去,就这么被发现了。
事情暴露之后,设计师还狡辩说自己酒醒后给朋友打电话要求保密,盗版流出不是他的责任,毕竟泄露图纸的事情一经扩大,他需要负法律责任不说,至少在国内,他必会登上业内黑名单,加上安至在国外也有合作和渠道,国外敢不敢用他亦是两说。
总而言之,这个人名声臭了,后续有法务部门追究设计师和盗版商的法律责任,但公司的损失也没法估量。
毕竟泄露出去的是“烈焰骄阳”系列最重要的主设计图,备用设计根本无法与其相比,只能说普通,不敢说亮眼。
“夏季新款要赶在四月中旬左右上市,”纪大哥解释道,“四月之前,我们必须完成宣传、铺货等一系列工作,公司培养的设计师又不擅长此风格,除非我们可以找到足以接盘又风格相合的设计师,或者干脆放弃,启用备用设计。”
但设计师并不是容易找到的,业内有名气的设计师或在其他服装旗下工作,或有自己独立的服装品牌,安至不可能冒着泄密的风险去邀请,而且中间商讨新设计、走合同、反复修改细节……又得消耗很长时间,等磨出来,早已过了上市的黄金时间,还不如直接启动备用计划。
还有一个问题是,“烈焰骄阳”的概念宣传片已经投放,有不少人期待,安至并不是不知名的小牌子,如果辜负了期待,安至的口碑恐怕要受到影响。
纪父拍拍女儿的手,示意纪然不用再按摩,让她坐下好好休息,纪父睡了一会儿反倒看开了许多:“现在说白了就是骑驴找马两手抓,俗话说得好,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嘛。”
纪然回到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温刚刚好入口,她一直在听父亲和哥哥大体讲述基本情况,更深层的情况父子俩只是几句带过,让她就算没有接触过公司事物也能听懂大半,纪然一边听,脑海中莫名浮现一个主意。
纪大哥看出纪然若有所思的神情,主动给妹妹续上一杯水,语气温和:“然然在想什么,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没什么,”纪然先是摇头,复又点头,仿佛是在组织语言,她纠结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她说道,“妈妈……我说的是宁宁妈妈,她现在给舞蹈生做服装定制,口碑很好,可以让她试一试吗?”
纪家父子对视一眼,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疑惑,他们没有听说过季家夫人擅长服装设计,只知道对方会织毛衣,纪然骤然一提,他们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纪父并没有立刻给纪然回复,他想了想,谨慎道:“我需要看一下她的设计。”
纪然拿出手机,她记得每一次衣服完成,若是甲方没有保密要求,季长宁都会拍照发朋友圈。纪然找出季长宁的朋友圈,往下滑到衣服的内容,展示给纪家父子看:“这些都是妈妈的设计,是她自己画图自己购买布料做出来的,她还很擅长刺绣。”
纪家父子为了方便观看,两个人脑袋几乎贴在一起,他们看着朋友圈风格迥异的设计,表情一点点严肃,间或轻声交流两句,看得出十分认真。
舞蹈服由于表演需求,配色上会寻求大胆,给人以良好的视觉效果,又不能影响舞者本人的编排,加上舞蹈生专业各不相同,季妈妈已经做过古典舞、现代、爵士、恰恰、拉丁等很多舞种的表演服,她会很认真寻求甲方的建议,并从中寻找平衡点,加上她与生俱来的色彩敏感度,简直锦上添花。
纪然听季长宁说过,还有花滑运动员通过舞蹈学院的渠道找到季妈妈做考斯腾,奈何季妈妈从未接触过,遂只能拒绝。
浏览完朋友圈,纪大哥斟酌了一下词句,说道:“然然,你要知道,表演服和常服是两个概念,擅长表演服设计不一定擅长常服的设计。”
纪然理所当然地说:“可是我之前带来的风衣、毛衣、裤子都是妈妈做的啊,还有宁宁有次穿的红蓝撞色卫衣,你们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