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许家以前是养了猪的,没办法,许空山年纪太小,撑不起一个家。后来吃大锅饭了,许家的猪圈就空了出来,成了柴房。

这会陈家还住在隔壁,许空山出门正赶上周梅做好早饭,他闻着味望着陈家堂屋,眼里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求。

周梅听见了隔壁孙大花的叫骂,看到许空山脸上的巴掌印,不好当着孩子的面骂人,因此什么也没说。陈老太太叹了句作孽哦,摸摸许空山的头发进厨房盛了碗饭给他。

此后陈家常常暗地里接济许空山,一直到村里闹饥荒,他们也没多的粮食才断了。

闹饥荒那两年许家情况比陈家更糟,孙大花对许空山的吃食克扣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粥清得能映出许空山那张面黄肌瘦的脸。

许空山饿啊,没办法一个人跑进山里找吃的,然后他就学会了藏食。亏得他自个儿有本事,否则别说长这么大个头,可能连活下来都成问题。

许空山摸黑啃着野鸡,冷冰冰的肉柴得几乎咬不动,但他不嫌弃,是肉就行。许空山把骨头嚼得嘎巴作响,孙大花他们睡的里屋,听不到这边的动静,就算听到了,估计也只会认为是老鼠在作祟。

一只鸡啃了一半,许空山肚子不饿了,他重新裹好放回原位,冬天气温低肉经放,剩下的他明晚再吃。

黑夜终于彻底安静下来,陈晚想了半天,拟出个大概的方案,放心阖上了沉重不已的眼皮。

“咯咯咯!”

公鸡的叫声划破黎明,沉寂了一晚的平安村热闹起来,缕缕青烟从烟囱口飘出来,融进清晨的雾气中。

周梅煮好早饭,进去把三姐弟叫醒,陈晚还睡着,她没去打扰。

“鸡蛋拿着路上吃,在学校好好上课。”周梅给陈勇阳翻好乱糟糟的衣领,又帮陈露顺了顺头发,“下午放学早点回来,妈给你们做肉吃。”

肉!

陈勇阳馋得流口水,笑得露出缺了牙的牙床。哎,他多想现在就到晚上呀。

吃完早饭,周梅把陈晚那份放在小锅里温着,大锅开始煮猪食,两头肥猪在圈里饿得直叫唤。

陈晚醒的时候天光大亮,喉咙不疼了,感冒症状变成了左边鼻子不通气。

“六儿起啦,感冒好些没?”周梅把早饭端出来,拿瓢往陈晚端着的搪瓷盆里舀了两瓢热水。

“好多了,我嗓子不疼了。”陈晚语气充满欣喜,“大哥去地里了吗?”

“嗯,麦子这两天快该施肥了。”地里的活陈晚不懂,周梅一句话带过,叫他洗了脸来吃早饭。

等吃完早饭,陈晚左边鼻子通了,右边鼻子又堵上了,两边轮流上岗。

……他再也不想感冒了!

陈晚把水煮蛋揣进棉袄兜里,在院子里转了圈发现没什么事情要做,跟周梅说了声,甩手踏进通往老宅的小路。

第7章

短短一段路没遇到其他人,陈晚呼吸着略带凉意的清新空气,村里的雾已经散了,远处山顶缭绕着一片白。

老宅里张毅跟两位女知青起了小小的争执,事情的起因是张毅想把屋后的地翻出来种菜,让她们先去把草拔了,女知青们觉得他们在村里待不了多久了,另两块地里的菜省着点够吃一个月,用不着种新的。

张毅知道她们不乐意干农活,但听到两人好似一定能考上的语气还是忍不住郁闷。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请刘强拿主意,刘强觉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十分纠结。

“陈晚来了,你们让他选。”

刘强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陈晚,听完原委后陈晚愣了下:“种啊,为什么不种?你们过年不吃吗?”

就算考上了拿到通知书那也是不能马上入学的啊,怎么也得等到年后去,他们莫不是高考考傻了。

作为阔别十年的第一次高考,张毅几个还真忘了拿到通知书不等于入学这回事,得了,离过年还有快两个月呢,拔草种菜去吧。

“陈晚你过来是找我们有什么事吗?”矛盾解决,张毅问起陈晚来的目的。

“没事,我就是出来走走,你们忙自己的吧,不用管我。”陈晚当然不是来找他们的,他摸了摸荷包里鼓鼓囊囊的鸡蛋,视线扫过一墙之隔的许家。

他本来是想找许空山的,但好像来得太晚,许空山已经出门了。

早点把菜种好也能早点吃上,张毅下乡这么多年,对种地的经验丰富到跟普通农民基本没有区别了,知道好时节对农作物的重要性。

既然陈晚没事,他们也就不留下来招待了。

刘强不忙,陈晚跟他随意聊了两句,拐着弯打听到了许空山的去向,当即对刘强说了再见。

大队准备把坳口的那块荒地开出来,许空山一早被人叫走了,他力气大,开荒的任务他不可或缺。

坳口在两座山之间,陈晚踩着荒草走过去的时候,许空山正拿着锄头把地里的石头和树根挖出来。只见他双手往下一挥,锄头的锄刃整个没入泥里,再一提,两个篮球大小的石头就被勾了起来。

陈晚站着看了会,其他人都疲了,许空山的动作仍然没有丝毫变化,像不会累似的。

他还没出声,许空山就发现了他,目光对上的瞬间陈晚喊了他一声。

“你怎么来了?”许空山放下锄头,他的进度远超其他人,暂时休息会不影响。

“德叔不是让我多活动活动吗,所以我到处转了转。听刘强说你在这开荒,我就来看看。”走近了陈晚才看到许空山脸上的汗水,原来他不是不累,只是比别人认真。

“谢谢山哥你昨天送我回来。”陈晚心想早知道他该带个帕子之类的,也好让许空山擦擦汗。

许空山擦汗不用帕子,他抬起胳膊就把汗水蹭衣袖上了。陈晚注意到他换了件衣服,虽仍有缝补的痕迹,但比昨天那件好了不少。

“你跟我说什么谢不谢的。”许空山不爱听这话,觉得太客气了显得生分,“身上还难受不?”

“不难受了。”陈晚摇头,“山哥你吃早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