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1 / 2)

无情最是她 顾徕一 7810 字 10天前

“是吗?”柏静娴一笑,把手中的绘本合上,放到床头。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阮漠寒,脸上温柔平和的神情,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甚至还和以前一样,闪着温润的母性光辉。

她像是和阮漠寒偶遇,就如以前在聆音的每一次偶遇一样,问阮漠寒:“阮总监,你有什么好的绘本推荐么?”

她笑着指指床头:“每天一个人住在医院,我就在看这些绘本。”

又抚抚自己的孕肚:“宝宝马上要出生了,虽然她要很久才能自己看懂绘本,但我想,给她看看那些美好的画面,总算不错的启蒙教育。”

她“啊”了一声,看着阮漠寒笑:“宝宝又有动静了,你要摸摸看么?”

阮漠寒冷冷看着她:“别在我面前装。”

“我不是简烁,不吃你这一套。”

柏静娴笑:“阮总监,我真的没有装。”

阮漠寒走到她病床边坐下,放下包;“谁曾想到头来,我们都在找的那个最没有感情的人,竟是我们身边最温柔深情的一个人。”

“柏静娴,你的确很厉害。”

柏静娴:“你过奖了。”

阮漠寒:“从简烁到我,再到姜凯伦,无一例外,不是能被人看出来的。”

“唯有你。”

“所有人都以为,你真的是最深情的一个人。”

“我会以为你有野心,但我本以为,那是你出于母性,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去争、去抢。”

柏静娴抚着孕肚:“我是很爱我的宝宝啊。”

阮漠寒摇头:“孩子只是你游戏的一环。”

“你想要聆音,无非是因为你觉得要抢夺聆音,难度大,有意思。杨海宁是你难得觉得有挑战的一个人。”

“十多年来,你在杨海宁的眼皮底下,一点一点,让简铭听命于你,觉得爷爷奶奶对他的平庸尤为嫌恶,孩子只是你到游戏的关键时刻,进一步控制他的筹码。”

“你也一点一点,让杨海宁看到简烁依恋你的可怜样子,让杨海宁越发不敢去对简烁表达爱,她怕简烁也会依恋她,牵挂越多,破绽越多,一步一步把简烁养成了现在的样子。”

柏静娴笑:“只是我没想到,会凭空多出一个你。”

阮漠寒瞥她一眼:“你倒很坦诚。”

“事到如今,而且是跟你这样一个聪明人说话,有什么好不坦诚的?”柏静娴笑得温和:“阮总监,我一开始想让你当阿烁的金丝雀,无非是出于两个目的。”

“第一,我知道阿烁的性子像小孩,应该没人能跟她好好相处,她在你这里受了伤,自然会更依恋我。”

“第二,你是聆音中层,能力出众,在有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把你也纳入抢夺聆音的计划。”

她看看阮漠寒:“阮总监,应该说是我没想到,你看上去这么淡漠的一个人,倒如此深情。”

“我倒想问问你,真的这么喜欢简烁?”

她想了想:“如果不把简烁当成一个游戏,而当成一个相处一生的人,应该会很累。”

“那你又把简烁当什么呢?孩子?”阮漠寒问:“可你是一个毫无母性的人。”

“上次,你为了让杨海宁把聆音股权尽数移交简铭,不惜自导自演一出摔跤好戏,嫁祸简烁。”

“那时,你是根本不怕伤到孩子的。只是后来,你又对这孩子在意了起来。”

“当你发现杨海宁没有完全信赖简铭,而简烁可能成为聆音新一任继承人的时候。”

阮漠寒面无表情直视柏静娴的双眼:“这孩子,倒成了你操控简烁的筹码。”

“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管,你是想让简烁相信,你有多爱她?”

柏静娴笑了:“我用十多年,把阿烁养成了一个表面不要爱、实际最缺爱的孩子,现在,总到了要回报的时候。”

“阮总监,她心里像是有一个黑洞,再多的爱也填不满,怎么会要你一个就够了?”

她看着阮漠寒摇摇头:“你还是太自大了啊。”

阮漠寒淡淡:“是吗?”

她站起来,窗口吹进的一阵风,扬起她浅棕色的长发,向后飞扬,展开在风中,也如简烁那头墨黑浓密的长发一样,像一面旗帜。

指引一段不设归途的旅程。

柏静娴看着阮漠寒,不笑了:“阮总监,你和她是同类。”

她第一次在夜色中看明白,阮漠寒清冷淡漠的表现之下,也藏着那多疯狂和一往无前的东西。

本来她以为是简烁那疯子才会有的。

阮漠寒淡淡看着她,柏静娴又从那淡漠后看到了一种锋利。

“我知道简烁心里有一个黑洞。”阮漠寒说。

“你觉得再多爱也填不满?”阮漠寒问:“可如果我不是站在黑洞外往里投爱,而是自己跳入那黑洞呢?”

柏静娴看着阮漠寒。

阮漠寒淡淡问她:“我不怕粉身碎骨,你呢,你怕不怕?”

柏静娴依然看着柏静娴,不说话。

阮漠寒拿起放在一边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本《如何跟问题儿童相处》,丢给病床上的柏静娴。

“我一直把这本书随身带着,想着有机会的时候还给你。”

柏静娴拿起来翻两页:“在我书房找到的?奶奶让你进去的吧。”

阮漠寒点头。

“这就是你对简烁,和我对简烁,最大的区别。”

“猜猜看,我们谁会赢?”

她留下这样一句话,拎着包走了。

深夜马路上,阮漠寒一脸平静,稳稳开着车。

直到一个路口,方向盘一转,拐出去,把车停在路边。

是她刚才和简烁大吵一架的地方。

刚才她驾车离去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一眼,简烁一个人坐在路边花台上,头深深埋进双臂里,像只被主人遗弃在路边的猫。

阮漠寒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现在路边的花台,空无一人。

事实上,整条马路都空无一人,只是不断有车,呼啸着从旁边马路上开过。

而这路边,只有静静昏黄的路灯,静静吹过的微风,和静静清香的花草。

阮漠寒走到花台边,点了一支烟。

她在盯着掉在草地上的一只蝉的shi体。

她记得在阮清音的一本自然科普读物上,看到说自然界的蝉,大概能存续的真实生命只有两周。

终日鸣叫,燃烧自己,然后逝去。

等待明年夏天,下一个轮回。

忽然耳边有隐隐轰鸣的声音传来,隔着无比遥远的距离。

阮漠寒抬头看了一眼。

很远的方向,靠近郊区的地方,天幕中绽开了一朵一朵的烟花。

又被一栋栋高耸的建筑物遮去大半。

阮漠寒回忆起三天前。好像是看过这样一则新闻,郊区有回馈市民的夏日活动,经报备后有烟花燃放环节。

阮漠寒一个人站在路边,高跟鞋尖指向花台,抵住刚刚简烁坐过的地方,抬眸,望着建筑物遮去大半的烟花。

不管不顾,燃烧自己,然后消逝。

就像刚才掉在草地上的那只蝉。

阮漠寒淡淡对着遥远天幕上的烟花,吐出一缕烟。

烟花燃放的时间不长,大概也就一支烟的时间。

阮漠寒最后一缕烟吐出的时候,刚好烟花也在天幕上消逝,只留下烟雾氤氲的淡淡痕迹。

阮漠寒把烟掐灭,扔进路边垃圾箱。

拉开车门,上车,开车走了。

路边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冒了出来。

一双墨黑的眸子藏在灌木丛后,像一双黑夜中闪光的猫眼。

那双眸子一直注视着,直到阮漠寒的白色车身,远远消失在滚滚车流中,才从藏身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简烁走到刚才阮漠寒站过的地方,吸了吸鼻子。

好像还能闻到阮漠寒身上留下的冷杉香气。

她又伸手在空气中抓了抓。

刚才阮漠寒站在这里抽烟,留下很多氤氲缭绕的烟雾,可惜这时散了,要不像她刚才那样伸手,好像真能抓在手里似的。

阮漠寒。

简烁心里想着刚才,阮漠寒站在路边的侧影,她藏在灌木丛里、刚好能看到的侧影。

像淡淡的水墨画,却被天幕绽开的朵朵烟花,染了浅浅的彩。昏黄的路灯洒下来,给阮漠寒浅淡的侧影镀了一层金,看上去就有些暖。

烟花放起来的时候简烁吓了一跳,阮漠寒抬眸的时候,简烁还以为阮漠寒是发现她了。

没想到是烟花。

邶城平时是不让放烟花的,简烁并不知道今天有地方会放,更没预计到机缘巧合之下,她会和阮漠寒一起,在路边一起看了一场烟花。

一个站在路灯下,一个藏在灌木丛中。

简烁站在那里,望着已没留下什么烟花绽后烟雾痕迹的远方天幕。

虽然她和阮漠寒,刚刚吵过那么一大架。

但总归,是一起看过一场夏日烟花了。

w酒店十七楼。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简烁哼着“嘣嘣嘣”的旋律跳出来,还是那首熟悉的《维也纳森林圆舞曲》。

旋一个圈,再旋一个圈,再跳散步。

六厘米高跟鞋踩在走廊柔软的地毯上,总没有十厘米高跟鞋那么对味。

简烁想,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一下子丧下来的。

垂头丧气站在1704房间门口,站了很久,才猛一把推开门。

一下子冲到那张鹅绒大床上,把她最讨厌的六厘米高跟鞋甩开,疯狂的来回来去跳着。

嘴里大叫:“阮漠寒!阮漠寒!阮漠寒!”

一直闹到午夜十二点。

简烁一个人竖躺在枕头上,没开灯,透过没拉窗帘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夜色。

这是阮漠寒以前最常用的一个造型,也是阮漠寒躺过无数次的地方。

简烁一片头,鼻子埋进枕头里,深深一吸。

但枕套换了那么多次,怎么可能有阮漠寒身上的冷杉香气,只有一种洗烘之后的淡淡清香和消毒水味。

简烁嫌弃的“啧”一声。

把脸转正,双手枕在头下,再次看着窗外的夜色。

1704房间,她和阮漠寒来过很多次,但都是下午,她从来没在这里看过夜色。

所有的夜色,看进眼里的那些,都是在阮漠寒家的阳台上,和阮漠寒一起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