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她要说的很多话,已经只能由哭泣来代替了。
蒋易抢着出口的这句话是混着厚重气流声被说出来的,听着很抖。
闻言,韩铭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会儿才说:“视频给我的时候,文阿姨的正常意识是有的。”
虽然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挺多余,但总觉得还是要说些什么。
“其实我都明白她,”蒋易似乎没听见韩铭说的这句因为感觉必须要说些什么,所以没话找话说的“废话”,自顾自的闷声说:“我妈以前就这样,心里藏着很多事,不愿说,但是又想说,最后发现没法说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时,就会一直哭,哭完之后,她想说的事也像流出来的眼泪在暗处蒸发了,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你这句话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韩铭温声道:“我们大家一直都希望,或者说治疗文阿姨病况需要她说出来的那些事,可能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提及。”
蒋易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半晌兀自苦笑了一下,毫无半分玩笑意味的玩笑着:“和聪明人说话一点也不费口舌。”
韩铭照常是客客气气一句谢谢,谢完整个人又饿得有些冒虚汗,抬手推眼镜的同时也擦了擦额头。
“谁还不能有些秘密了,”蒋易重重吐出口气,对韩铭说,也是在自我劝慰着:“丽姐不想说,就留给她一个人吧。”
他说完,看着韩铭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任何一个问题都不可能只有一种解决方式,”韩铭含笑道:“依着文阿姨的治疗情况,我可以尝试着从其他方面入手,过程虽然漫长了点,但也不是一件难事。”
蒋易面色变了一下,他方才欲言又止,要问的就是能不能不从丽姐不愿提及的往事里,也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治疗方案。
心有灵犀一点通……
随便想了一下,蒋易兀自笑了笑,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韩铭是学心理的啊,能有不说便知的“异能”也正常。
“谢谢。”蒋易笑了笑。
“不用谢,”韩铭笑着说:“你外公外婆现在见着我和阿真见一次就要谢一次,你在这要再说谢谢,单这份“客气情”我怕是还不起。”
顿了顿,韩铭又说:“看完这条视频别抑郁了。”
他说话时的表情还挺严肃。
蒋易差点脱口说出抑郁你个头,转念又想这样说好像显得两人关系有些过分亲昵了,好在刹口及时,只是简单笑笑,问:“丽姐有时候犯起疯病来还挺厉害,治疗过程挺艰难吧?”
“还行吧。”韩铭有些似笑非笑:“能量供给断了,宿体又能厉害到哪去呢?”
其实准确来说,丽姐犯病时的“厉害”程度往往是取决于他自己的情绪波动,在这块上可以把他的情绪看做丽姐疯病时的一个“供能”,丽姐则只是这份能量的一个“表现宿体”而已。
“若非要说起艰难,”韩铭笑笑:“只能说这几年你把她保护得太好,在知道自己患病实况时,心理疏导工作这一块做起来还真的挺难,不过好在有你外公外婆陪着,目前情况还可以。”
然而两人都不知道的是,蒋易藏在家里那些治疗精神类疾病的药物丽姐早就发现了,对自己的情况也已经很清楚。
就算是一个病中病后什么都能忘得一干二净的心理重症病人,也不可能整整六年了,对自己的病况仍旧一无所知。
即便蒋易愿意为了她用暴力去堵住别人的嘴,但是老话常谈,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玲珑心如她。
但是她没有选择说出来,更没有在儿子面前表现过半分,只是无数次的尝试着接受这个现实……
蒋易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她也回以同样的保护,因为这是个她本能想要保护的人,也是她在灰暗日子里,唯一的一束光……
“如果你要感谢我,”韩铭笑了笑:“请我吃食堂吧,有些饿了。”
“你又来得太急没顾上吃饭?”蒋又又又以加重版的又字不露山水表现着自己加粗版的无语:“你还真是做什么事都讲究速度。”
“没办法啊,”韩铭笑了会儿:“自从毕业以后,好久没吃过中学食堂了,还挺想念食堂阿姨独一份的抖手神功。”
蒋易憋着笑,叹了口气:“我们学校食堂阿姨没有继承到这独一份的神功。”
“那还挺遗憾,”韩铭推了推眼镜正色道:“没有抖手神功传承的食堂是没有灵魂的。”
“……”
蒋易无语又好笑的笑了笑,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快下课了,周一早上的最后一节通常是用来开教师会的,一般都会上成自习课给学生自由安排,晚点回去也不影响。
“走吧,”蒋易起身看着他,唇角总是有意无意的压低,像是在憋着一股笑:“我带你一起去看看没有灵魂的食堂能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