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一点地回头,一半脸露在冷白的光影下,一半脸藏在了黑暗了。
傅榕这时候才在灯光下看见晏丞的眼神——绝望又悲拗,里面还隐埋着深深的自责。
晏丞从来就没有把现实当作梦境,他分得清楚,也记得清楚,只是在逃避,在欺骗自己。
但傅榕却不得不让他清醒。
傅榕直直地看着晏丞,声音也忍不住哑了一瞬:“晏丞,池希烨他不在了,节哀。”
晏丞再次听见别人对他进行池希烨的死亡宣告,心脏一下子沉到谷底,和五脏六腑一起被绞烂、搅碎,变成血末肉末流淌在他的身体里。
晏丞膝盖一软,狠狠地跪倒在地上。
他拿额头贴着地板,眼眶酸胀,整个身体都痛得微微发抖。
“他真的……不在了啊……”
文玉泽出现的时候他没有哭,看到腺体的时候他没有哭,安安不见了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但却在这个自己亲口承认事实的时候,眼泪突破了晏丞所有的防线,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流下。
“他不在了……”
晏丞哭得十分难看,上半身伏在地上,眼泪和鼻涕沾了一脸,他一边哭一边哀嚎,不断地喊着池希烨的名字,喊到最后已经失了声,才被傅榕从地上扶起来。
傅榕的眼眶也有点红,他把那个黑色盒子交到晏丞手上,又安慰道:“晏丞,池希烨也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
“他会吗……”晏丞又哭又笑地看着傅榕,“他不会的,我不配好好活下去……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
晏丞把盒子放到自己的胸口上,拿尖角去戳自己胸口的皮肤。
如果不是我,他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啊!
看得出来晏丞情绪不稳定,傅榕强硬地抓住晏丞的手腕,阻止了他伤害自己的行为,“晏丞,晏丞,你清醒一点。”
傅榕一手按住晏丞的肩膀,手掌发力,手背青筋暴起:“池希烨的葬礼还没办,如果你也倒下了,谁来帮他操持这些?”
晏丞听见傅榕的话后一顿,好像顿时找到了接下去的动力的生活重心,喃喃自语道:“对……我不能倒下……我是他的丈夫,我要给他安排好一切……”
他手上还抓着那个黑色的小盒子,余光扫过时瞬间定在上面,眼眸深处突然燃起一抹火光,越烧越亮,他猝然抬起头,“我想到了……”
傅榕被晏丞的眼神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完全失去理智的疯子,他觉得晏丞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对劲,比当年处理家族里的人的时候、比得知池希泽已经去世几年的消息的时候还要可怕上百倍。
傅榕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刺激到晏丞,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你想到什么了?”
晏丞表情凄惶,嘴角却向上勾起,露出了个难看又奇异的笑容来:“我想到让小池留在我身边的方法了……”
“你!”傅榕瞬间皱起了眉头,“晏丞,你看着我!”他双手抓住晏丞的肩膀,用力到自己的虎口酸痛,“你不能想不开!”
“我怎么会想不开呢……”好像刚才露出疯狂的表情的人不是他一样,晏丞看了傅榕一眼,所有外放的情绪一秒间收拢回自己的体内,他表情平静,眸色淡淡的,如果不是手上还抓着那个盒子,他就和平日坐在高位的晏丞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