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我也纳闷呢。”叶涛一面看题一面道,“我比你早来几分钟,尤老板已经睡在那了…… ”
叶涛还在喃喃不休的说着什么,白岩也没有注意听了。
尤也趴在桌子上,整段白皙的后颈线条完全暴露在了白岩的视线里,白岩看着他脊椎骨微微凸起的弧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尤也的皮肤格外的惨白,衬托着他脖颈后那颗小红痣愈发的殷红。
红的像是要滴血了似的。
“尤也?”白岩越看越觉得不对,他俯下身轻唤了他一声,尤也没理他,白岩发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着抖。
“尤也?你是不是病了?”白岩不安的问道,他见尤也没反应,便直接伸手朝他的额间摸去,没想到他刚探出手,后者突然扼住了他的手腕。
白岩愣了一下,他看见那人慢慢的坐了起来,弓着身凝视着他。
少年的脸色格外的惨白,就连嘴唇都在微微打着颤,一双乌黑的眼里满是戒备,整个人像一只困兽。
白岩看着他这个模样,只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扎了一下。
“怎么啦?”叶涛也觉得后面有些不对了,他扭头过来,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光景,惊的“卧槽”了一声,差点跳起来。
白岩没有理他,他伸出另一只手抚上那只抓着自己腕间的手,尤也手上没什么力气,他轻而易举的就掰开了他的手,然后在叶涛惊悚的注视下,白岩伸手向尤也的额间探去。
“卧槽……”叶涛下意识的捂眼,生怕白岩被尤也几下断了手臂,可是等了几秒那边都没反应,他这才缓缓的松手,却发现尤也正老老实实的被他摸着,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好像这个大佬整个人都软化了下来。
白岩摸着他的头的时候,才发现这人额间满是冷汗,整个人都在不住的颤抖,他刚轻声说了句“没发烧”,尤也忽然发力,甩开了摸着他额间的手,沙哑着嗓子道:“离我远点。”
说着,他又慢慢趴了回去,另一只手捂着腹部,脊背勾起伶仃的弧度,白岩没管他这副态度,蹲下身看着他,轻声问道:“你是不是胃病犯了?”
昨天尤也拿着那瓶水犹豫的没喝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对了,现在细想来,这人好像从来不喝冰饮,就连九月那几天最热的时候,他都是拿着自己的杯子去开水房接热水。
“是昨天那瓶水的缘故吗?”白岩轻声问道,他越想越觉得愧疚,那时他明明觉得有些不对,但是看见尤也干脆的喝了下去,自己也没往心里去。
这人怎么不早说呢?
尤也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他的声音从臂弯里瓮声瓮气的传来:“不是……老毛病了…… ”
叶涛见他的状态有些吓人,他壮着胆子劝道:“尤老板,不舒服就请假回家吧,用不着这么刻苦学习啊!”
有病吗?尤也心说,家里人都没有,死了都没人给我收尸,回去干嘛?
他心里这么说着,可是腹部传来阵阵绞痛,他没力气说这么多话,只好艰难的摇了摇头,断断续续道:“趴一会儿……就没事了…… ”
白岩看着他这副抗拒的样子,拿他有点没办法,他伸手拿过尤也放在桌上的杯子,跟叶涛说了句“一会儿帮我交下作业”后,便从前门出去了。
叶涛应了一声,他一边低头看着解析,一边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毕竟尤老板这病犯的有些吓人,他怕他一个不留神人就给挂了。
教室里陆陆续续的来人了,叶涛看着背后的挂钟,眼见就要早自习了,今早第一节课是许立的,这人经常利用早自习上课,估计还有几分人就要杀过来了。
白岩还没回来。
而且最奇怪的,今天都这个点了,陈君妍也没来。
今天是什么诡异的日子!?
白岩是踩着上课铃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许立还没来,叶涛见他提着什么东西从自己这边的过道走来了,还以为他打算从这边回位置,刚要起身让他过去,白岩便将尤也的水杯放在了陈君妍的桌上,然后伸手捞过自己的语文书,对刚要起身的叶涛道:“我不坐。”
说着,他带着课本坐在了陈君妍的位置上。
叶涛:“哎?”
“今天她请假了。”白岩言简意赅的道,说着从塑料袋中取出一个纸杯来,将一袋橙色的冲剂粉末倒了进去,叶涛看了一眼,那药上写的是外文,还是进口药。
听见陈君妍不来的时候,坐在附近的邓向阳扭头道:“君妍是不是每年这个时候都没来啊?”他们几个都是直升,陈君妍是初三转来的,好像每年这个时候她都请假。
叶涛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那边的学委见许立一直不来,班里闹哄哄的,她起身叫了一声白岩,问道:“班长,要不要去叫下许老。”
白岩给纸杯里面倒了些热水,将粉末冲开,这才朗声道:“大家自己安静自习。”说完,便没有再说话了,学委见他没有去叫老师的意思,又直觉白岩今天心情好像不好,也没在说什么,应了一声后便坐下了。
白岩晃了晃纸杯,见药粉溶解了,这才轻轻拍了拍尤也的肩膀,低声唤道:“尤也,醒醒,起来把药吃了。”
尤也疼的有些虚脱,他恍惚间听见有人叫他,那人说话的语气很轻,带着难以名状的温柔意味,他艰难的转过脸来。视野有些模糊。
他真的是疼极了,脸色苍白的吓人,眼神都是涣散的,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视线才聚焦在白岩的脸上,他看着这个少年担忧的神色,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将他最后的心里防线撞的七零八落。
他再次微微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艰难的从桌上撑了起来,鬓角额间满是冷汗。
白岩心疼的看着他,一手抚着他的肩背,一手将那个纸杯递了过去,哄道:“尤也,把药吃了,听话。”
不知道是不是白岩抚摸的动作太温柔,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好不了的应激反应在此刻竟没有一点动静,他看着白岩,心里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听话,尤也。”白岩再次劝道。
“不要……”尤也疼的说话都困难,他将心里那点软弱不着意的压了下去,抬眼看着纸杯里面的黄色液体,皱着眉虚弱的道:“这鸡屎黄是什么…… ”
这个药粉末状的时候看起来还挺正常的,拿水冲开后颜色真的一言难尽,白岩刚才还特意闻了一下,还好是股正常的药味。
他刚才去医务室,那里值班老师说这个药是最好的胃药,还是日本进口货。
白岩也是第一次见这种颜色的药。
他心里腹诽,嘴上还是劝道:“乖,这是胃药。”
坐在前面的叶涛差点因为这声“乖”掉到桌子底下去。
尤也苍白的脸色中带着几分生无可恋的意味,他无助的看着白岩,心说你是想谋杀我吗?这药还能再恶心点吗?
但是在白岩这边,他只觉得尤也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眼眶里带着浅浅的生理泪水,细密的睫羽上挂着几分氤氲的水汽,原本凌厉的眉眼瞬间软化下来,整个人显得有些楚楚可怜,像个等着被喂药的孩子似的。
“乖,吃药,听话。”白岩一面轻声哄着,一面自然而然的将纸杯往尤也的嘴边送去,尤也挣扎的想走,奈何腹部的绞痛耗光了他全部的力气,只好任由白岩一手扶住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拿着纸杯递到了他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