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腰腹三个深度刺伤,只能靠敷骨灰先止血了。”
这人怎么这样!我狠狠瞪他一眼。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他停了车,神色警惕:“谁会现在来电话?”
——祁蒙竹。
我咽了口唾沫。许驼还不知道,就是这人帮我销毁老徐学生的尸体的。
“朋友……”
“凌晨两点来电话的朋友?开公放。”许驼微微皱眉,“你应该也被盯上了,你身边的人也会有危险。”
我按了拒绝接听,挂了电话:“啊,按错了。”
许驼继续开车,没说什么。可几秒后,手机又接到祁蒙竹的电话。这次,许驼的动作更快,按了接听键,切换了公放。
祁蒙竹激动的声音顿时涌了出来。
“——戴雪明,我找到了!你马上来市五医院的癌科楼,我找到愿意被我杀的人了!”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许驼瞬间一脚急刹车。我差点撞在前窗玻璃上。足足有半分钟,我不敢看他的表情。
说完那句要命的话,祁蒙竹就结束了通话。我们的车在深夜大马路上停了很久,许驼深吸一口气,指着手机。
“他的声音有点耳熟啊,”他轻声说,“是不是那个……被我用铁桶……之后还去报警的……”
我点头。
“不是我太神经质,你要交点正常人类做朋友啊,雪明。”
他掉转车头。我说我们要去哪?他说,市五医院。
“他都自己跑去医院了,干嘛不送人送到家,直接护送他去停尸房?”
他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旋即,超跑的引擎终于轰鸣了起来,雷电般窜过空寂无人的马路。
第10章
我们到了癌科楼。这个时间点前往病房,有种来见病重亲人最后一面的感觉。
经过护士台的时候,夜班护士问我们是几床的家属。许驼的语气天衣无缝:“18床刘建华的家属。”
护士没再管我们。
18床的人真的叫刘建华?我眼神狐疑。许驼拍拍我的头:“随口编的。这种病房翻床率高,周一收进来说不定下周一就送走了,18床叫刘建华王建华还是周华健一点差别都没有。”
市五医院是本市的三甲,癌科的病房床无虚席,走道里都摆满了病床和家属床。原本宽敞的走道里左右都堆着病床,只有中间的狭小空间能通人。我们从一堆熟睡的病人和家属中间穿过,有种走在人皮地毯上的错觉。
“你是不是喜欢阿杰?”他忽然问我这个问题。
我呆住了。
“我有次看你手机的音乐app,里面有他的专辑封面。”
“啊……以前上学路上会听。”我不想承认还攒过零花钱去买他的cd。
“我还没听过他的歌。”
“为什么?感觉你们很熟。”
“就是因为太熟了,所以对他做的事没什么兴趣。你看,你也对我平时做的事没兴趣啊。”他笑着说,“不过我偶尔会看见他的宣传照,正常得几乎要认不出。”
不是的,只是他在我们面前把本质显现出来了而已。
这世上的人,一旦迈入了名为“大人”的界限里,就会裹上一层正常人的外壳了。白天的时候按时上下班,对同事微笑,中午点一份套餐,研究地铁换乘路线图。
他们的脑子里会想些什么呢?想被卖早餐的男人按在花坛上做?想杀了那个总是满口跑火车的主管?等地铁的时候,想将前面那个自拍的女人推下月台?想偷偷在公共广场上狗一样的尿出来,想掐死沿路看到的每一只流浪猫和孩子……
大部分人直到老死也不会遇到一个能彻底撕下面具的场合。正常人的面具下,人性本就是千奇百怪的。“正常”只不过是人类自己给自己划出的假想,“大家都是正常人”这句话本身就是这个荒唐人间最荒谬的安全词。
所谓灵魂伴侣或者真爱,无非是遇到了一个能够接纳你本质的人而已。说到底,人类叫做人类,不叫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