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林寂的这次意外,江晔工作再没有像以前一样拼命,他花更多的时间陪在林寂身边,一直备受工作压迫的江月对自己哥哥的转变很是惊奇,她顺路想去医院看望林寂,江晔说要回去拿些换洗的衣物,江月不在乎耽搁那么一点时间,便先和江晔先回了家。
看着江晔熟练地折叠衣物,江月越发觉得哪怕现在江晔穿着围裙,手拿锅铲,做了贤惠居家好男人,她也不会很吃惊了。
“哥,还有什么要准备的东西吗?我也帮着整理一下。”江月自告奋勇,江晔却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她一个,语气冷淡地说:“其他保姆都准备好了,你不用忙。”
“哦。”江月嘴上这样说,但还是起身环顾了一圈卧室,在角角落落里没目的地收拾着,她站在书架旁边,发现上面除了一些金融经济的书,还有一些小说,江晔最不喜欢看小说,估计这些小说都是林寂塞进来的,江月想着上次去看望林寂,林寂抱怨说太无聊了,江月就想干脆给他带几本小说去吧。
她伸手随便拿了一本小说,不想带下另一本书,她来不及接跌落的书本,“啪嗒”一声,书就掉在了地上,书页在坠落的过程中翻开,从中掉出了一张信封。
江晔被声响吸引过来,江月一时愣住了,她看了看江晔,忙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书,是一本墨绿封皮的《王尔德童话》,书脊一角被摔破了,可能主人很喜欢它,书页都显得有点旧。
“这是什么呀?”江月捡起掉落在一旁的信封,信封上一个字都没有,空空的,江晔走过来接过书和信封,他打开信封一看,里面藏着一张信纸。
这本书是林寂带进来的,那这封信必然是和林寂有联系的,江月实诚地感觉偷看别人的东西不好,“要不放回去吧?应该是嫂嫂的,擅自看了好像不太好。”
江晔捏着信封犹豫了一会,他默默偏转了下身子,挡住了江月的视线,自己打开了里面的信纸。
江月实心实意地觉得自己的哥做得太过分了,偷看就算了,居然还不让她看,但江月不敢开口批判江晔不厚道的行为。
信纸是很普通的信纸,江晔展开信,看见信顶头就是一句:“江晔,见字如面。”
江晔有点吃惊,很明显这封信是林寂写给自己的,江晔看了几行字,判定这应该是林寂离开z市之后写的信,他安静地一行一行看过去,看得缓慢,看到后面不禁眉头紧锁,手也止不住颤抖起来,薄薄的信纸发出脆弱的声音,江月发现了江晔的异样,迟疑地问:“怎么了哥?”
江晔重重喘了几口气,他看完了整封信,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缓慢地重新把信叠了回去,江月看江晔神色凝重,一时也紧张了,屏息问:“怎么了呀,哥,你别吓我。”
“这是……”江晔低头又看了一眼空白的信封,嗓子跟堵住了一样,艰涩地说,“他的……遗书……”
这封信应该是在林寂抑郁症最为严重的那段时期写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封本来打算被林寂一起带走的信被保留了下来,而林寂也没有选择跳海。
林寂说自己喜欢海,居然是这个原因。
江晔脑海里不断闪过两人的海边婚礼,穿着白色礼服的林寂靠在窗边安静看海的画面。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江晔不敢想,林寂说来柔弱,却也是最坚韧的,若不是极度的痛苦和绝望,他怎么会患上抑郁症,乃至留下一封不准备寄出的遗书。
江晔并不是全无了解林寂的情况,他联系过林寂的两个心理医生,询问过沈书,林寂病情最严重的时候甚至无法独自一人上学,他不说话也不做别的事情,拒绝和人交流,只是成天成日地趴在自己房间的书桌边做题学习。
林海峰特地给林寂请了家教,希望家教老师能打开一点林寂闭锁着的心,但林寂只是默默无言地上课,老师尝试和他交流,林寂只会回几个字,说话声音也细声细气,怯弱弱的。
江晔为此心疼过,但没有这一刻来得铺天盖地,几乎扼住了他的脖子,掐断了他的声带。
“不会吧!”江月很吃惊,她脸色都白了,“嫂嫂他……”
江晔捏紧了手中的信,若不是江月无意间找到了这封信,估计这信永远都到不了他的手上,林寂辗转反侧的思念与爱意也一同随着主人的缄默而缄默了。
“没事,是以前的。”江晔把信封夹回书里,手指摩挲了一下书封面上烫金的几个大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以后就不会了,不会再让他有这些想法了。”
去医院的车上,江晔周边的气压都很低,偏偏在病房前的走廊上看到了他不想看见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