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不会打击秦弋的积极性,只是笑而不语。秦弋忽然伸出两只手指顶住他唇边的脸颊:“别动……”
林蔚安有点意外,下意识收敛笑容,秦弋连忙说:“别动,就这样。”
虽然不知所云,但是林蔚安表情身体都保持着原状,眼睛茫然地看着秦弋。
“就这样,笑着。”秦弋松开手说,“从那儿回来你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怎么了?”
“没有。”林蔚安下意识回答。
“生我气了?”
“没有。”林蔚安表情尽量显得诚恳真实,“有点困,感觉这两天没怎么睡好。”他一边说一边张着嘴打哈欠,眼睛里挤出来一层薄薄的水雾,看起来确实很困。
秦弋这几天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立刻说:“一会儿吃了饭我来收拾,你坐一会儿就去睡觉。”
林蔚安也怕自己呆久了情绪泄露得更快:“好。”
困是困的,但是也没有达到影响很大的程度。林蔚安只是觉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陷入某种茫然混沌的状态。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谁也不想见,也不想说话,只想躺着,吃几颗安眠药,睡长长的一觉。
但是不行的。
林蔚安蜷在沙发上,听着厨房的水声和瓷碗碟碰撞起来清脆的声音。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林蔚安把蜷在沙发上的腿放下去,往前坐了一点,伸手拿起手机。
妈妈。
这个陌生得有点要忘掉了的词汇。
他和他妈妈最近一次见面实在大年初三。林蔚安提着礼品带着红包,去她家吃了一顿午饭,聊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然后道别。
他妈妈很恨他的爸爸,连带着对自己曾经最喜爱的孩子都厌恶得不行,像甩一个包袱一样把他狠狠甩开。后来也许想通了,又也许是为了报复他的父亲,开始争夺他的抚养权。
再后来她组建了新的家庭,林远山也好,林蔚安也好,在她的新爱人和新孩子面前都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
林蔚安想不到这通电话的来意。他偶尔会给他他妈妈打电话,聊不了几句就挂断了。经年旧怨爱恨都冲淡了,微薄的血缘不足以作维系,以至于见面聊天通话这些可以很片面的东西都难以体面。
“蔚安。”他妈妈吴侬软语的腔调轻轻的,“最近还好吗?”
如果是之前听到这通电话,林蔚安想他或许是激动的,或许是难受的,或许是脆弱的。可此时此刻,心里是平静,像辽远的海面一样空有其表的空荡。
他妈妈并不知道他现在这些心情,没听见他的声音,以为通话状况不好,“喂喂”了两声问他,“听得见吗?”
“听得见。”林蔚安说,“最近挺好的,您怎么样?”
“我都还是那样。”梁柔轻轻笑道,“都挺好的。”
“嗯。”林蔚安捏着手机,另一只手在沙发布罩上抠来抠去,不知道说什么。
梁柔似乎有话想说,但是迟迟没有说到正题上,两个人尴尬的通了三分钟电话,也没有说上几句。林蔚安听着厨房里的水声快停了,干脆直接道:“您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
“嗯……小雯五一放假,想去你那玩儿,你看……”
“方便的。”林蔚安说,“您和她一块儿吗?”
“是。”
“好。”他又问,“蒋叔叔呢?”
“蒋叔叔忙,抽不开身。”梁柔说,“所以就我和小雯。”
挂完电话,林蔚安还有点没回过神。这么多年,只是他单方面联系梁柔,逢年过节拜访或者寄一点礼物。这还是第一次,梁柔要来见他。
他和梁柔再婚后的女儿见面时间很少,关系没有达到多么亲密的地步,这个妹妹对自己这个大了许多岁的哥哥应该也不会有太多情感。所以其实只是梁柔想来,却拿了蒋芙雯作借口,这又是为什么呢?
林蔚安发现自己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兴奋,而是疲惫。
距离五一没多少天了,不管梁柔是为什么而来,他总要提前安排。酒店,旅游景点,一日三餐,出行工具,交通路线,混乱感再一次铺面而来,林蔚安压制着负面情绪,打开手机,又不知道该搜索什么。
秦弋已经洗完碗了,看见他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呆,走过去,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想什么呢?”
林蔚安感受到肩上力度,稍微偏过脸,看见秦弋的瞬间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还有秦弋。
他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回到过去那种状态了,忘记的事情总是有点多。
他要告诉秦弋,自己的母亲要过来,可是他现在又不想梁柔知道自己的事情,更不可能让秦弋和自己的母亲碰面。
之前林远山让他住的那一套房子林蔚安已经搬出来了,也不想再回去。梁柔过来,肯定来一次他现在住的地方,那么又要怎么解释?
这只是他的室友?合租室友?
那又要怎么和秦弋说呢?他会不会生气?
林蔚安闭上眼睛,后脑勺轻轻靠在秦弋身上。
“不困了?”秦弋问。
“还好。”
秦弋绕过去把他抱起来掂了一下:“你是不是轻了?”
林蔚安轻轻笑起来:“你昨天晚上不还抱了吗?怎么可能一个晚上就轻了。”
“我昨天就想说了。”秦弋说。一直在一起的人是不太容易注意到这些的,但是他明明记得林蔚安前一阵稍稍有点肉,这几天看着好像又瘦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