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后,病房门忽然被推开,戎跃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跟我来一下。”
方邵扬木然地跟他过去,走进一间锁着门的医生办公室。
戎跃没有像周培元一样动手,因为觉得自己没有替贺峤做这件事的资格。他只是打开灯,疲倦地靠坐在墙角一张桌子上,隔着一段距离盯着方邵扬。
“他怎么样。”方邵扬问。
“你觉得呢?”他脱下眼镜,拿白大褂的边缘擦了擦,“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你再多伤害他几次我应该就束手无策了。”
方邵扬怔了一下,说:“不会。以后——”
“我对你以后怎么样不关心,也不想听你无谓的保证。”戎跃干脆地打断,“叫你来是有件事想问清楚。贺峤有个毛病,不知道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浓浓的夜色挂在窗口,潦倒的影子映在地上。方邵扬嘴唇动了动:“什么……”
“他不肯吃药。从我认识他起,他就几乎不吃任何片状药,谁劝都没有用。我了解的贺峤是个理智的人,除了在面对你的时候,所以我在想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他呼吸骤然收紧,右手扶住旁边的椅背,指关节泛起青白色。
“看来我猜得没错。”戎跃低头苦涩地笑了一下,随后才戴上眼镜,“也只有遇上你的事,他才会这样不把自己的健康当一回事。”
方邵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戎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厘清了许多事,也想通了许多事,或者说……放弃了一些事。离开时,他在方邵扬身边脚步稍停,眼神沉了许多:“如果我是你,以后应该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
从医院离开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方邵扬疲惫到了极点,可是根本无法入睡。遭遇了二十五年来最惨痛的一次教训,他的精神像是被人拿烙铁反复烫红,既疼又清醒。
没坐多久,他从柜子最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铁皮盒子,里面装的是妈妈的遗物和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有那张生日卡片也有去瑞士的机票票根。
一开始留着这些,其实单纯是纪念那次旅行,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出国旅游。后来慢慢的,这些东西的意义开始发生改变。票根证明的再也不是一次单纯的出游,而是他跟妈妈、贺峤最后的幸福时光,最纯粹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