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贺峤答应方永祥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他的手机就在他自己手里,但他一直面朝窗外,没有拨出任何电话。
落地窗上倒映着瘦削的身影。
“早一天让方邵扬接手这件事,鹤鸣就能早一天把自己摘清,对我、对爸爸、对所有人也都是个解脱。”
“也许方邵扬早就知道了呢?我看你根本不用多此一举。”
贺峤摇了摇头:“他要是知道早就出手了,哪忍得到方董事长打这个电话。”
“那我来替你打。”周培元过去把手机唰地夺过来。
“培元——”
“你别管了。”周培元面色不虞,“方家这帮人真不是个东西,除了逼你他们还会什么?”
他压着火拨出方邵扬的电话,没想到响了半天,居然没有人接。正要再拨一遍,右手却忽然被人按住。
“你拨这个号没有用。”贺峤没有看他,视线轻轻落在屏幕上,声音也极轻,“你忘了下午shirley说过,他病了,高烧不退。”
这一整天异常忙乱,人跟心脏都仿佛是在坐过山车,周培元早就把方邵扬生病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但贺峤还记得。
周培元的目光移向贺峤,微微带点审视。贺峤无声避开,垂眸找到另一个人的号码:“打孙冠林的,他们应该在一起。”
不出他所料,这个号码有人接。
“喂?哪位。”
那边有些嘈杂,孙冠林的声音威严中带着些许急躁。
为显尊重,贺峤先开口问候:“孙总你好,我是鹤鸣的贺峤,我——”
“贺峤?”孙冠林非常意外,径直打断他后面的话,“你找邵扬是吧,你也听说他病了?他早上输完液以后一直昏昏沉沉的,我跟老伴在这边守着呢。你别着急,想不想跟他说话?我现在把他叫醒。”
“别!”
话堵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不着急,我也没有话要跟他说。”贺峤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放下那些无谓的犹豫跟心软,很快镇定下来,“找他只是为了荣信的事。如果他不方便听,那孙总您代他听也是一样的。”
那边传来冰冷的仪器响声,滴,滴。
静默几秒,孙冠林换成一副锐利的口吻:“荣信的事……好啊,说来听听。”
贺峤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逐一复述。孙冠林听完冷笑了几声,说:“我早就料到这方怀业会把船开到沟里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方永祥还真是有意思,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当初我让他把邵扬从印尼调回来他是什么态度?现在倒好,上赶着来求着邵扬回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